《另一個我 El Otro》TIDF影展觀影筆記

Pei-Shan Cheng
PEISSION
Published in
May 15, 2022

另一個我 El Otro/

一名老人,一棟位在沿海邊陲地帶的老平房,雜亂無章、似是充滿複雜氣味的房間,以及那幾本關於海的書,例如老人與海,還有老人正在閱讀的白鯨記。

在長達76分鐘的影片,裡面只有老人的呢喃、大海與白鯨的鳴叫聲。但實際上,那呢喃之中是兩個自我在對談,從日常瑣事、空間、家務分配的爭論與憤憤不平,到一起聆聽歌曲與跳舞的愉悅,一段又一段極度平凡的言詞語句,就如外頭的海一般,湧起又撫平,如此反覆。

整個影片在不同的剪接視角銜接下,讓觀眾誤以為影片是真的有兩個人在進行對話,只是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罷了。一個負責坐在床上認真看書,一個負責潛水捕撈食物和處理各種日常家務事。有時候鏡頭會轉向鏡子,看著鏡中老人不斷碎念,有時候則是拍攝老人在靜靜閱讀著《白鯨記》,然後背景聲音是另一者自我的呢喃細語。

有好幾次,導演的鏡頭往老平房的白色外牆寫著西班牙語的Yo(我)拍攝,就像是在提醒觀眾們,這部影片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而故事的內容,就是看著老人在年華老去的孤獨時光裡,如何進行著自我對話,好讓孤單不過於安靜得可怕,而是沈浸在喧囂的節奏裡,享受孤獨。

我很喜歡影片開頭,兩個「自我」在拌嘴時,其中一個人說,「我們早已合而為一了。」這句話。既有一種莫可奈何,又帶點慶幸我還擁有你的知足感。

在白鯨記的故事中,描述亞哈船長與大白鯨的海上角力戰;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中的老人也與另一個自我開始爭吵。

「我需要更多我自己的空間!請你消失。」

於是另一個自我在螢幕上漸漸淡出。這時的老人真正成為孤獨的老人,他開始背上背包,拿起巨大的樹枝當拐杖,走入城市裡,去書店,去酒吧,去被人群淹沒的街道。在畫面中,他顯得格格不入,像是離開世界已有數百年,然後一不小心又回到現實。為了融入這個世界,他嘗試用身上僅有的現金貨幣進行交易,以證明自己的存在與入世。

當夜晚降臨,一日的都市之旅就此結束。老人回到空蕩蕩的平房,寂靜的孤獨感覺就快要吞噬他,那股悲悵就像是白鯨記裡的船長最終被海洋吞噬一樣。於是,老人開始祈求另一個自我的回歸,因為無論外在世界再怎麼絢麗繽紛,他終究不屬於那個世界了,唯有內在的真實,才是能陪伴他直至死亡的倚靠。

在影片結束前,「另一個我」回歸到老人的生活,他們沒有計較過往的爭吵,只是一如既往的繼續過日子,然後伴隨著收音機播放的音樂,一起跳舞哼唱,在海的一邊。

P.S. 雖然今年的TIDF已經結束,但還是希望這些紀錄片可以陸續在台灣的串流平台看到,讓這些以non-fiction為基底但敘事手法卻超譯主流形式的紀錄好片可以被更多人看見。

--

--

Pei-Shan Cheng
PEISSION

把世上嚴肅、悲傷、痛苦的事情,用溫柔的方式說。 不是因為脆弱或膽小,而是因為溫柔是一種最強大的力量。 /https://peishanch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