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UYAFUJIKAWA｜#人像攝影
替代役一年，我用攝影所看見的教育
能在這裡，和遇見的人事物相處一年，到底有多幸運
對多數人而言，當兵是一個苦差事，也相當浪費時間。我的年齡距離四個月兵役的門檻只相差不到一年，我是最後一年的一年兵。
在這年，我在一個偏鄉小學服替代役
其實，在新訓或者專訓時，對我而言是專制與一致的不習慣。
這樣的生活讓我喘不過氣。起初，剛轉換陣地到校園服役時，有很多習慣沒辦法轉換，有很多差別所在，隔了一陣子後才察覺到，「哦，原來我已經是半個自由之身了」。
在教育役專訓時，常常會聽到很多服役時的感人故事，這無非是為了鼓勵所有的教育役役男能夠用心的服役、並留下值得回憶的成果。對當時的我而言，這樣的教條式勸導，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效果。
但仍有讓我印象深刻的部分， Teach For Taiwan 為台灣而教 (TFT) 讓我非常的感動。
對我來說，教學是為了解決過去自學走歪路的過程，如果我能將過去所學的痛點經由歸納整理，讓大家不走歪路，且能走得更快的話，對於我或者學生而言，絕對是雙向的成長。
但在這裡，我看見了我所沒有注意過的另一面
我的學校包含教職員，約不到70人。
老實說，最讓我驚訝的倒不是學校人數很少這件事情。是即使人數少，教職員對於學校環境、學生教學的面面俱到，並不因學生人數而有變質。
跟都市的快節奏相比，緩慢且清新的辦公環境是讓我非常喜歡這裡的一個理由。很久沒有這樣度過一段時間了，而所有同事之間上下齊心，感情好的程度是我過去難以想像的。
在過去的成長歷程中，總說很多事不吐不快才能夠讓心情舒坦。
但隨著年紀逐漸增加之後，有很多事情並不是可以當下發洩的。而在這裡，除了更能敞開心胸，身邊很多人會讓環境更活潑。這大概是我少數一年，可以放聲大笑的時光。
其實對於教育，我的理解程度有限
在這個的環境中，學校給我很大程度的自由。一定程度下，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於是慢慢的和這裡的夥伴們活絡起來後，我厚了一點臉皮，決定用相機按下幾張快門作為未來的回憶。
對我來說，比起新訓的複製人照片，我想用相機捕捉那些我在這裡的所有見聞。而在這一年的過程中，我看到的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些樣態，更多的是經由與老師主任聊天之後，所見到的教育脈絡與背景故事。
這一年，我也有個重要的事情必須發生，那就是拍攝畢業紀念冊照片。
我開始了為期一年的探索，無論是教育或者是自己。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讓音樂成為孩子一輩子的回憶」
在小時候一直記得，張韶涵的寓言是來自英國聖誕民歌 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en；而 KIRORO 的未來へ，即使不懂日文，但旋律一直都讓我印象深刻。
我想，對於小孩子來說，音樂肯定是會不斷的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吧。小學時非常喜歡趁著沒有人在時獨自哼起歌，不一定有歌詞、也可能只是我亂編，但我對當時的自己充滿想像，甚至還拿起麥克風自己錄製了一片光碟，還在上面寫著「如果我是明星」。
教育沒有盡頭，學習也是。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往往我們對於學習的動機都不再單純，對於我們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
伴隨著限制，我們想要的東西只能不斷取捨，也許最後要的只是一個還過得去的生活，但對於生命的熱忱已經隨著年齡逐漸熄滅。我們無法始終頑固著、堅持著自己的理想。面對現實，也只能無奈的面對現實。
但音樂會讓人充滿能量，音樂也包含不同情緒，在情緒與情緒之間，是音樂之間的種種起伏。有時，在某種處境恰逢其時的音樂，正是會讓你傷心流淚，而所流的每一滴淚，都包含著每段時刻的回憶。
在課餘時間，樹下所彈奏的每段琴聲，是面對音樂的熱情、是面對青春的證明。也許，想讓學生聽聽，能夠引起共鳴的那些音樂，而後長大回憶，才想起懵懂年紀時，那段時光有多讓人恨不得多多珍惜。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讓孩子的未來，每天充滿色彩」
美術課，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其中一個課程。我不是個愛動的小孩，但我很喜歡在美術課將自己的想像力發揮到極致。
而當時同學都會說，我像是「小叮噹」一樣，會用紙做出各式各樣的紙作品，像是夜市的彈珠台、抽獎機⋯我做了非常多種好玩的「道具」獲得不少同學的喜愛。
然而，從國中高中的升學考試開始，美術、體育、健教這些課並不被重視，甚至被拿去上所謂的主科時，我發現我的生命頓時剩下了考試，考試之外的一無所有，讓我對生命的期待有著相當大的衝擊。
孩子們，願你們的未來，不要隨著成長而逐漸黑白。還在能夠揮灑色彩時，盡情的揮灑吧。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用一生，陪伴孩子一生」
教育使人年輕，而教學的年紀逐漸增長時，會看見每個世代流行的語言。有時覺得，教育能夠影響的層面深遠，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求學歷程的所有老師。
而我一直記得，第十課，時鐘。
滴答滴，滴答滴
時鐘最勤勞，日夜不休息
兩根針，分長短
長針走的快，短針走的慢
不管長針或短針，不管走得快或慢
時間走過去，再也不回來
時鐘時鐘有了你，計算時間很容易
我們時時刻刻要努力，我們一分一秒都愛惜
小學二年級，我被選上當班長。但其實我非常懶得背書，而當班長的那個禮拜剛好要抽背課文，我其實抱著僥倖的心態想說不會被抽到就懶得背，但後來真的被抽到了，由於我沒辦法背出來，老師就把我班長的職務中除去了。
其實我只當了三天的班長，但不好意思跟家人說。後來，我努力的把這個課文背起來，期待聽寫時可以考到滿分。因為我的聽寫從來沒有滿分過，所以我想一雪前恥。
但總事與願違，我考了98分。
我非常難過，準備了這麼久，但我居然沒有滿分，心中無數的懊悔讓我到現在都記得這篇課文。那時我婉拒了其他同學的所有遊戲邀約，跟著家人回家懊悔了好陣子，這樣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每段挫折，都是過程。我才知道，原來在國小時的種種，影響會如此深遠。
每個階段的教育都有困難之處，而對於國小，言教身教的重要度會影響到往後的整個人生。這同時也是教育必須更加用心的主因，因為這時孩子並沒有足夠的判斷力，我們所學習到的一生，會影響到他的一生。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獨輪車、絲竹樂」
「讓孩子學習能夠回憶一輩子的事情」
從前學習直笛，到現在還是會想著總有一天能夠重始音樂。這些東西不一定能夠成為未來的方向，但身體的記憶是不會抹去的。
看了不少次的畢業生回來學校借獨輪車來騎，他們是來證明過去真的有努力練習、也重複確認過去自己努力的樣子。
甚至想起當時的不足，以及不愧對自己及所有夥伴的努力。因為有著無法退讓的事物，即使汗水淚水模糊視線，趕緊擦乾、與天對抗，得到的是無法取代的回憶。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讓心跟著孩子一同年輕；讓教育隨著孩子一同成長」
「也許會很不甘心吧」
「就這樣不甘心的長大了」
有時，我會這樣對著自己說，因為有太多事情，還來不及後悔就長大了。為了不要讓孩子們後悔，有時一個不小心會讓自己的情緒投射到孩子的教育，這樣的求好心切有時適得其反。
不過在這，我看到的更多是，在偏遠學校中，學校老師還留有著熱忱，代替孩子的父母照顧孩子。而孩子一次次的叛逆及迷惘，總讓老師不斷模擬過去的自己，進而照顧孩子的種種難關。
教育的目的，是在教育孩子的同時，準備好讓孩子未來的一生教育自己。
才逐漸懂了，為什麼在當學生的時候，老師總會說「你們在想什麼，我都知道」的理由。
「你是否仔細看過」
「在人生歷程中，每段相遇的角落」
時間走得太快，還來不及探索細究，每段人生就快速離去。如果可以，很想回去那些時間到處看看，陽光照映教室交界的光影、樹叢之間滿載陽光的風景。
那段過程有哭有笑，閉上眼睛，想像回到那天，與初戀的女生相遇、紙條間和朋友吵架的各種理由、曉得為何朋友、失戀學習愛情、懊悔得到人生。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其實這句話，是我對自己的探索。
經歷了一整年教育環境的時光，對於教育的輪廓我還摸不著邊際。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的想像是：「教育是不斷嘗試的過程」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總想讓事情可以完美呈現，然而不斷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任何事都不可能一步到位。但只要我願意，我就能夠持續的改進，而也漸漸的能夠接受一些不完美的事物。
而對我來說，更能說服自己的解釋其實是：那些完美更為次要，而追求人生不用把自己逼到這種程度。
像是照片，完美的定義各自表述。現在對我來說，自然天真的表情，不一定要落在自己的視角，反而更多時候的出乎意料，讓我更加的珍惜。
小學時，我討厭班上那些頑皮的學生，想當全班最乖的學生。當時我是班上唯一上課不講話的學生，當全班因為講話而罰站時，我都能坐得妥妥的而也被老師信任著。
但現在才發現，原來我小時候是這麼難搞。其實，現在我反而最喜歡將鏡頭留給那些活潑的小朋友上，因為正有這樣的活潑，才能替班級注入更多的青春與活力。
即使頑皮到讓老師頭疼、甚至成了問題學生，回過頭來，那些黑歷史都替青春增添了許多風景。
其實，我們都有段相似的人生，如果那時不那麼孤僻，也許我小時候的照片可以再更多一點吧。
稱自己是攝影師還有段距離，但對我來說，照片的重點一直都不是討論後製或者器材。而是我的想法有沒有經由照片好好的傳遞出來。
我喜歡那些此起彼落的笑聲、也珍惜那些靜下心思考的時光。對我來說，能夠串起這些快樂，是再幸福也不過的事情了。
接下來，也許你們很快就會忘記，甚至一開始也不記得。
等到翻起畢業紀念冊時，才想起模糊記憶中有個人在幫你們拍過照片。
我很幸運，因為所有的相遇都恰逢其時
替代役這年，歷經了三次的道別
有人曾告訴我：「這裡是塊寶地」
總說在這裡的人，無不考試順利、人生順利發展，原因總說是學校隔壁的紫竹寺。但與其這樣解釋，我更相信的，是身邊的人事物，帶給我們這樣的所在。
在入伍第一週交接之際。
第一次的道別，是和大一屆學長的道別。
在週五晨會，每個學生都準備了卡片和禮物，就像是畢業典禮一般，有學生很多話想和學長說，而那時看到學長淚流滿面，我就知道無論是學校或者替代役，雙方都是個溫暖且重感情的大家庭。
第二次的道別，是學弟退伍。
同樣的晨會，和小朋友道別，他沒有哭，但笑得很開心。平時在下課時間他總是會去和小朋友玩耍，自己就像個小朋友般。而就算不哭，對學校的感情，從動態就可以看出來
我做不到，但很羨慕，看著這樣的情景也想起，在過去，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
第三次的道別，是我自己
可能是反應太慢，或者後知後覺，直到不斷回顧記憶，才發現有多少事情值得紀念。
攝影對我而言，是個相當感性的東西，更多的，是對一切溫柔的告解。
我的快門，透露著我的想法。我想透過照片，表達那些因害羞而難以表達的情感。
「正因為感受太深，所以才想讓每張照片的情緒滿載」
我很感謝，除了學校本身，還有遇見的這些人事物。我從來沒想過，能讓歷屆的替代役都能在某個日子回來，這樣的感情以及凝聚力的背後努力與付出，是來了學校服役才學習到的事。
「對於教育，你有什麼想像？」
「讓當下時刻的所有心情，成為一輩子最難忘的回憶」
我想做的，是用攝影，以相對內斂的方式去尋找那些可以打動人心的氛圍、並且努力感受拍攝當下的溫度、留下所有我認為必須被記錄下來的畫面。
有朋友說：「你是一個會花三十分鐘拍一張好照片的人」
我還是有強迫症，只是我更想表達的，是能否在一個環境中，用最大的感性及有限的時間內交出一張張當下的所有想像。
我想用一年的時間記住，那些小朋友一輩子的樣子。
因為青春，佔據了人生的大半輩子。
「謝謝你們」
Photography：tag 是一個攝影故事計畫因為接觸攝影，改變了我許多人生看法，開啟這個計畫，以tag期許自己在按快門的同時，能夠說出哪些故事，同時也反思、回顧每段拍攝過程的意義及價值有拍攝計畫的日子中，我定期會固定寫一篇文章紀錄各式各樣的故事
無論是新朋友還是老朋友，藉著快門，我想說些自己才能說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