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兩廳院「目擊者計畫」之後:20 歲的表演藝術書寫

王新茜
Present! by Sloane Wang
6 min readSep 24, 2019
攝於 2019 年自由步快閃 101

將時間倒轉到 2018 年冬天、19 歲的我大二,當時的我比較積極的進劇場看演出,甚至參加 2019 TIFA 的記者會;在社群媒體上,我關注美國芭蕾圈(再次許願有人把 NYCB 邀請來臺灣啊!) 的動態,每天把 《紐約時報》的舞蹈版 當作精神糧食。即便沒看過演出,我還是讀,一直讀,當然也有看臺灣的表演藝術評論臺,不過心想:是我怎麼了嗎?為什麼我看得懂《紐時》,卻看不懂臺灣的?或是,在學校的一堂攝影課,我不自量力的想要拍一個舞者與城市的專題。

就這樣的,渾渾噩噩的混掉了一個學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 但,其實就是從這個時候,我的生活由藝術填滿,因此甚至想要寫與表演藝術有關的文字。

走著走著,寒假來了!我注意到了兩廳院「目擊者:青年看戲大隊」的消息,不只是自己看到,甚至很多朋友都傳連結叫我去參加。我一直拖,不知道該怎麼寫報名表,拖到了截止日期的當天凌晨。東寫西寫,寫了一點又把它全部刪掉,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麼。天都快亮了,我決定先去睡覺,早上起來繼續。於是,我在最後一個小時醒來,窩在棉被裡、硬著頭皮寫完了它── 我應該是最後一個交的。

有一題是這麼問的,「你印象最深刻的表演是什麼?」

還記得我寫去年的「鈕扣計劃」:因為它是這兩年看表演的起點。說到為什麼會去看,是因為一個 YouTuber Cynthia 的影片。(https://reurl.cc/vnqVVe)(她最近跟港芭舞者的合作我也很喜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9K6VgE8-rY) 為什麼印象深刻,因為上次來到實驗劇場的我,是參加兩廳院舞蹈夏令營的小五女孩。

再次回到黑盒子,看見優秀的臺灣當代舞者,感動無法言喻。昨天老師上課提到了班雅明,他問我們聽錄音專輯跟聽音樂會的差別是什麼?對我來說,那是一種身體感。當你在劇場與舞者/表演者共感,那是十分特殊的經驗。或是如同我在參加「目擊者計畫」的第一篇評論的後記所寫的:

表演有趣的地方在於「看表演」的經驗無法複製。「經驗」是除了作品單方面的呈現,再加上觀眾當時自己的狀態與感受。

如果,我能寫到讓觀眾,(也不用目標太大,朋友就好),覺得舞蹈與劇場是有趣的、有意思的呢?於是,我的藝術書寫就從這裡開始,因為兩廳院的「目擊者計畫」展開。

從 TIFA開幕黃翊的《長路》(https://reurl.cc/EKnk2m),這是目前我點閱最高、內容也最私人的文章。第一次寫所謂的「評論」,現在看來其實非常不滿意,總覺得太多觀察與心中的想法而少了評價,但當時能夠被高雄衛武營與臺中歌劇院的粉絲專頁轉載,還是像夢想成真。寄回給兩廳院後,所獲得的回饋,也讓我有勇氣繼續寫下去。

接著,看了《托斯卡》(https://reurl.cc/M7ArAp),其實現在有點忘了內容,但看著林懷民和呂紹嘉一起謝幕,真的有感於時代的終結。不過某方面那是因為以為是最後一次看到林懷民,殊不知「林懷民的最後一次」直到 2019 冬天,都仍出現。

接下來還有《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https://reurl.cc/0zjL2b) 和 Christian Rizzo的《家》(https://reurl.cc/pDg718) (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透這要跳什麼?) 而到了 Milo Rau,兩個作品《剛果裁決》(https://reurl.cc/Rd0AXr) 、《重述:街角的兇殺案》(https://reurl.cc/mdLa3A) ,終於走到我現在自己看這些文字,不會覺得尷尬的新階段,而這也是 TIFA 中我最喜歡的作品之一。

來到最後,《毛月亮》(https://reurl.cc/k5ZmlG) 將是沒有意外、今年我最喜歡的舞作。這篇也最靠近我心目中一篇「評論」該有的樣貌,而許多陌生的讀者,也是在此時認識我。

來到了春夏,希望自己不僅能寫的好,還能寫得快。所以在新點子實驗場的《微塵共感》https://reurl.cc/72rO0k)、《台灣製造》(https://reurl.cc/5grevR) 都企圖在看完表演的隔日寫完,最後的成果也還算滿意,也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書寫的模式與風格。

另外,撇除「目擊者計劃」提供的票劵之外,還寫了布拉瑞揚舞團 的《#是否》(https://reurl.cc/qD1DWp) 和臺中歌劇院德國萊茵芭蕾舞團的《馬勒第七號》(https://reurl.cc/drxr46)。

對於一個僅有 20 歲的新聞系學生來說,我沒有本科系的專業知識,只有或許因做新聞而得來的觀察力與好奇心,還有查、讀資料的堅持。在評論的場域中,要建立起自己的聲音,真的好難,我總想:我到底憑什麼?我又要/應該怎麼做?

後來,我在《如何書寫當代藝術》這本書,找到我十分欣賞又贊同的答案,它這麼說:

「 為什麼要寫出一篇好的藝術文章?如果非要舉出一個理由,那就是:好的藝術創作值得一篇好文推介。」

寫一篇好文,就是一個觀眾與寫作者的責任。我就是想寫作,我想要寫出自己也看得懂的文章。不代表面對大眾與青年,就要簡化或是一定要輕鬆活潑不能談論嚴肅議題。

說到參加計畫的收穫,除了讓我不用有後顧之憂的累積演出觀看經驗,更是知悉了一群對表演有眼光有想法、能夠批判的學生們。我不知道其他參加計劃的夥伴們得到了什麼、為什麼來參加,但對我來說:

「目擊者計畫」給了我一個臨門一腳,逼得我去書寫,做一件我早就想做,卻不相信自己做的到的事情。一年期間的表演與文字經驗,帶我更加全面的去思考作品與社會還有自己的關係。作為一位年輕的觀眾,國家兩廳院一直對我來說是遙遠的存在,我總試想一個國家場館怎麼會這麼做?每當表演前去櫃檯領票時,我仍覺得很幸運。

最後,如果有什麼話要對正在考慮要參加的「目擊者計畫」的人說:

在這一年,我把兩廳院當作課餘逃避現實的地方,目睹與見證太多厲害的作品在臺北發生。無論你決定用什麼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動與回饋,像是我 — 就是寫作,但在觀看與反芻的過程中,這般的成長只有自己知道。

這個月《紐約時報》迎來了新的首席舞評 Gia Kourlas,在他們主要釋出幕後花絮的 Times Insider 文章中以「Our Newest Critic Wants to ‘Create More Fans of Dance’」為題,她希望評論更能之於生活,說更多關於幕起與幕降之間的故事。最後她這麼說:「舞蹈是禮物。」

我想提醒自己:能作為觀眾,能成為寫下表演的人,是禮物更是特權。希望自己在「目擊者計畫」之後,不是句點,繼續寫下去;對於其他即將參加計劃的準夥伴們,都能跟我一樣,將它視為一個難能可貴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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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茜
Present! by Sloane Wang

1999 年生,一個沒有繼續當記者,但仍相信書寫靈光的新聞系畢業生。 曾居美國肯塔基,現居她又愛又恨的臺北。sloanewanggm@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