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講究的人
越是想寫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就越是寫不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寫作需要紀律，而不是靈感。
過去這年我寫得少，把時間和心情留給體驗和感受。
過往許多自己的困頓和暴戾需要透過書寫來辯證、反芻、抒發，同時來找出自己的盲點，寫作就是我的鏡子。
但最近發現有些時候靜一靜想一想，和熟悉的人講著講著，很多時候心情的起伏就過了。
寫作反倒是為了不想自己忘記這些靈光，不想遺失這些心情轉折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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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相信自己已經會的、或是相信的，這樣怎麼看到新東西呢？
這一年來我時常想到這個提醒。
一方面是馬齒徒長，大家對於自己相信的、所經歷的越是肯定，就越看不見新的東西。
一方面則是對於「習以為常」這件事情對創意和成長的殺傷力感到害怕。
在客觀層次上，我相信事情是一體兩面的，因此我對於有些人在事情的討論上能一刀切的行為總是感到害怕。害怕失去平衡、害怕別的聲音沒被聽見、害怕這種武斷會遮蔽了其他的視野。
人的天性是傾向於服從而不是習於挑戰。過於決絕的態度很是迷人，卻也危險。我受的訓練告訴我，事情不能只呈現一種角度，越是單一且未經辯證的觀點，就越讓我害怕。
另一種狀況是，知道自己需要突破，卻不自覺地畫地自限、三人成虎、在小圈圈裡互捧和學習時而最後只剩近親繁殖時，我就更害怕最後我們只剩一種樣子，或永遠突破不了此刻的局限。只聽自己信任的人，而不是聽話本身，成長的速度就更慢了。只想聽自己想聽的話，就永遠不會有進步和學習的可能。
在個人層次上，我是很害怕說出和聽到肯定句的，因為我對肯定句有強烈的執著。有執著，就會期待，就會爭取，因而受傷。期待自己也期待別人能說到做到，但也經常在失望。
我後來賭氣抑或是懦弱地選擇不說出自己想要的。並且悲苦地認為，能夠說出來的人，想必一生順遂，沒有太多波折，沒被打壓和拒絕過，不需要為了其他原因而妥協和壓抑自己。
過往我以為我是個隨和且隨性的人，生命的經歷和變動給我心靈豐富的能量和隨遇而安的能力，在行動上的能屈能伸和自處能力，讓我相信我不需要靠對外界的要求來滋潤自己。
但最近我發現這樣的慣性，某種程度上就是養成了忍耐這個壞習慣。以為自己是有彈性，結果是在將就。以為自己可以，結果是在忍耐和配合。更因為這樣，越是面對自己想要的事物，就越是怯懦。
為什麼可以忍耐他人的任意妄為，卻不能包容自己偶爾任性。
事情總是一體兩面，優點和缺點也是。
也許在酸楚地羨慕著他人的順遂的背後，我更氣自己為什麼不能輕易地說出自己想要和在意的事。
看著身邊的人的姿態，也讓我反省自己，我的習以為常，是不是將就慣了，也忘了該如何講究？
不時刻有所要求，讓自己在不自覺中習慣低標，失去了講究的能力，這才是讓我最難過的事。
徒勞的一季過去，2022 還有三季，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能練習坦率，好好生活，當個對自己也對事情能夠講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