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誠電車問題》試閱選段

Socota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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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 readFeb 20, 2017

不是御宅族的新海誠

這樣隨手借來御宅族的注目,然後毫不經營(至少不如御宅族這般呵護)地融入自己的風景、自己的情懷,向來是新海誠一貫手法。在《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中,新海誠同樣借來「美蘇冷戰」、「日本分裂」、「北海道獨立」直到戰爭前夕等等軍武宅會提高注意力的元素,然後讓大家等到的是聊備一格的空戰,還有主角以藍天綠地作為背景,順利無比地以單機低空穿越津輕海峽前線,入侵北海道正中央進行投彈作戰。所以我說那個防空砲呢?防空飛彈呢?國土防空軍(Войска ПВО)咧?

情懷與猥褻

由此延伸出兩個問題。首先,採眺望姿態無助於人認識自己,而且某種程度阻礙人邀請他人參與、一起經營一個共同的小世界,不論經驗事物的方式或回憶都有所交集的小世界。對此,新海誠不是毫無所悉,但還是大比例著墨距離所興的情懷,跟情懷有些扞格的反思沖得很淡。例如《雲之彼端》結尾,佐由理甦醒後,跟浩紀兩人在飛行器ヴェラシーラ上的演出,前者不停落淚,但原因一部分是已經忘記甦醒前最想傳達的心意,後者不知原委,只因後者甦醒而喜悅。這一段的張力(觀眾所知跟觀眾認定浩紀所知的落差)顯示新海誠知道止步於眺望會產生怎樣「哭笑不得」的效果。從青森到東京,兩人肉體的距離大幅縮短,情懷的距離卻又無限拉長了。非如此不可,否則難以維繫愛情上的故作清高。《你的名字》終於找到兼顧距離與情懷的敘事裝置(換身和産霊=ムスビ),於是我們得到跟過去作品相反但同樣離地的結論:任何兩人間都可能存在拯救一座小鎮的因緣。愛情在它的管轄範圍內找到它成立的必然性,幾乎不需要訴諸生活中其他面向的經驗與回憶,也不必為彼此妥協。這是兼顧「做自己」和愛情的最適解。《言葉之庭》是唯一的例外,角色性格也是新海誠作品中最生動的;是湊巧嗎,恐怕不是。

讓情感流瀉:新海誠、《秒速5公分》與大眾娛樂作品的倫理

我認為這兩個問題是觀眾雙重誤認的結果,其一是誤認影像、其二則是誤認世事的道理。讓我們先從第一個問題討論起。兩人斷了聯繫的原因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平凡到讓人生厭:因為課業壓力。在〈秒速五公分〉中,這點「內情」是透過明里趴倒在一張散亂著教科書和信紙的書桌上的分鏡來表現的;而在加納新太的《秒速五公分》小說版中,更直接確認了兩人斷了聯繫的原因,是因為無法負荷越來越長的信件所帶來的壓力。上述資料解答了觀眾誤認影像的問題,但觀眾又在哪裡誤認了世事?由於影片想表達╱所激起的情感太過強烈,觀眾很容易將影片中的兩人誤認成「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之類的超越性關係。但事實上,情感就只是情感自身而已。不論體驗中的情感有多強烈,其終究與想像中的「命運」毫無關係——而既然不是命運,那也就自然沒有什麼道理能保證強烈的情感就會更持久。強烈的情感一點一滴被累積起來的生活壓力與距離隔閡給抹平——這種遊學生╱留學生故事的常見模板,在鼓勵全球移動與體驗的現在,早已經是沒人想聽的陳腔濫調。既然如此,那麼對生活在上世紀末、生活中缺乏可支配的溝通手段的兩個國中生來說,兩人在遠距離戀愛中終究漸行漸遠,這種事到底又有什麼難以理解、無法接受的地方?

告別眺望的《言葉之庭》

《言葉之庭》和《心之谷》的相似之處,已有日本觀眾一一指出,例如:天澤聖司和秋月孝雄都以匠人為目標,嚮往負笈義大利。月島雯和秋月孝雄都有正要搬出家的兄姊,甚至說出了類似的台詞。片名中「言葉」與「傾聽」的呼應耐人尋味。新海誠是以高光刻劃都市風景的專家,而《心之谷》則是吉卜力作品中屈指可數正面呈現現代市街、賦予其美麗形象的一部。 除此之外,《言葉之庭》和《心之谷》最重要的共通點,乃是對成熟與戀愛之間關係的呈現。特地拿出這兩部相隔十八年的作品加以對照,不是要為無師無派的新海誠硬嫁接出吉卜力血脈,而是要藉此點出《言葉之庭》如何不同於,或說超越了新海誠過往作品中反覆咀嚼的眺望心情。

紓緩胸口的刺痛,立刻入手《新海誠電車問題》

彩色封面,黑白內頁84P,B5 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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