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走後的晴天和雨天

Leona
Stardust.1127
Published in
Aug 8, 2021

給 L,

安安你好,好久不見。

我相信這些年你依然過得很好,只是不會想再看見我,唯獨這點,應該還和我一樣。

滂沱之下的潮濕柏油路、齒輪和後座,那些屬於開端的東西,在我的立場上終究還是與你有關。雙向的愛情的扉頁自你展開,在此之前所有單向的東西都只算是影子。和你一起度過的夏天,是一個真實的、向陽的段落,背後的影子被我拉的很長、很長,許多時候我不敢回頭,即使我能數落你的千萬個不是,落到今天,只不過是對我自己過多的謊言仍有些抱歉。

台北夏季的潮濕伴隨著新鮮人和大三生的成長痛,那是一段非常不利於愛情的時光,更何況我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當下要的是什麼。我現在想通,我那時候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說得出口的、乾淨透明的戀愛,哪怕它多容易碎,我也不要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讓他變得污濁,而那時有好多事情,對我來說都非常污濁 — — 錯誤的背景音樂、無法銜接的對話、無謂的嫉妒心、莫名的掌控慾、生理的渴求。

自你之後,我遇見了很多個雨天和晴天,也遇見雨天和晴天本人。

雨天對我來說,非常浪漫。每當下雨,我就安靜聽雨。少數幾次走在街上,雨剛停,地上還有水窪。我們在尚有水珠的椅子上說過往,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沈迷那個夜晚,還有溽濕的操場。雨天總是不分季節地下,下得最多的時候是 2018 年的冬天,台北的雨淋到神戶的夜,飄成一地的雪轉瞬融滅。我愛上雨天,也許是嚮往成為一把雨傘,那時候的我,想成為一把被握在手裡的傘,不在乎淋雨,只在乎雨是否能一直下下去。這場雨下了一整個冬天,陪著我走好多無聲的路。我愛上雨天後的某一個瞬間起,世界突然乾旱。

在某一個契機下,我的願望從成為一把傘,變成找到一個願意為我撐傘的人。

一路上遇見了好多人,我撐著自己的傘,一面又一面地翻。翻到兩年後,那又是個冬天,但那年的冬天,有好多晴天。

陰天太久,我迷上了晴朗的感覺。

晴天擁有許多認真的特質,時常讓我發汗,但也讓我忘記雨天。L, 雨季結束後,我從未想起過你的好處,不過卻數度在晴天時回想起和你走過的某些路口。有一家在中山站的咖啡廳,好像已經倒了。那時店裡賣的刺繡,最近又開始流行。

晴天對我來說,總是在燃燒,那樣慣常的燦爛,讓我異常害怕偶爾飄來的烏雲。在愛情裡,我從一顆蕨類長成向日葵。然後有天,雨天回到我的生活裡,向我展示一切我曾身為一顆蕨類的記憶。我能體諒所有的雨天,並且更加珍視它偶爾雨停的瞬間,例如羊齒的葉端懸掛的水珠。當我為晴天的烏雲感到害怕時,我會奔向雨天的森林。而此時我不再嚮往作一把雨傘,我就想淋雨,作為一種轉換和切割,讓我暫時不要沉溺晴天的氣息。

L, 作為曾經無數次雞同鴨講的對象,我想此刻你已經關掉視窗了吧。

我只想讓你知道,在接受了那麼多真真假假的探詢、真假難辨的告白和誓言,我不再和當年相同。

只是今天想起你,我想告訴你,在愛情裡我仍然過得很累。那時我們曾經提過的問題,對我來說不再是問題。然而即使我已經努力地成熟,我仍不知道何時該說什麼樣的話,不知道烏雲的成因,不知道雨突然停下的原因。

因此突然之間,有一秒鐘懷念起你對我的縱容,唯一不能回頭的,只有你不屬於我時間裡的任何一種天氣。也只有你,是已成結論的颱風過境。無助至此,我想問問這樣的你,你覺得,我適合哪種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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