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設計(2/2),與時代與結構的造型分析
與題目無關的副標題:又不是研究別棟就可以不必調閱檔案
有些人以為的調閱政府機關檔案是:
檔案館裡的研究者其實只是如此整理檔案:
差別只有資訊的儲存方式從底片改為記憶體而已(有些時候,即使是現代,記憶體則是跨越千禧年的鉛筆跟白紙)。
不過,要談的也同樣不是這無足輕重但讓人懷念的小事。
功能或需求會隨著時代而改變,也因而在機能主導造型的設計原理下,就算設計手段不隨著時代改變,仍會導出不同的造型;時代不同造型改變了,但這是因為需求不同了。
那就算功能或需求相近,也仍會因時代的差異而改變造型嗎?
一般人對歷史與建築創作的歷史都視此為定理,時代不同所以造型該要不同。事實當然不僅是如此,前文已經提出其他的變因;除此之外,還有非常多的反證,比如說(可稱之為時代與地點錯置的)奇美博物館與亞洲大學校舍、(設計與落成時間整整差了15年的)台中新市政中心,或苗栗三峽與金門那些(從未出現在島上的)客家圓樓都是。
這座位於倫敦南方的南諾伍德(South Norwood,2011年間人口1.6萬;金城鎮同年3.4萬設籍)社區圖書館落成於1968年(該年人口暫時查不到;圖書館被市議會關閉前的藏書量也暫時查不到)。與傳統英國常用的磚、木、石,且與傳統的牆體承重系統非常不同,這圖書館選擇了混凝土框架作為結構與構造材料。
當時如此選擇的案例(與設計者與委託者)不僅於此例,也不僅於英國;包括法國,全世界皆相信此一相對便宜又省力的新建材與新結構將足以支撐戰後百廢待舉卻又對峙緊繃的世界。
跟前文提到的法國國家圖書館與國家檔案館不同,法國的這2個作品建於「已經是現代」的時代,而英國的南諾伍德社區圖書館則是在「現代剛到來時」興建。
當世界迎來了(其實也沒那麼新的)新材料與新結構,世界的建築設計又怎麼應對?啊,那當然要(「再」)來個新風格啊(嗯嗯,自顧自地自我肯定。嗯嗯)!
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系統因抗壓強度夠所以可以乘載更多重量且抗拉強度夠因而可以支撐更大的垮距;簡而言之,在設計上,柱子的間距可以更寬,梁柱則可以更細,房子也可以更高更大,甚至可以長得很奇怪。
相較於之前整整1500年的時代,建築的設計終於可以不再討論「車站(或圖書館或郵局)該是什麼樣的柱式或什麼樣的塔樓」,或是「議會其實該用70%的歌德+10%的古典+20%的無產階級人牲+0%的婦女投票權+1000%的權力慾」的比例來設計。可喜可樂!
建築也因而(或終於)可以自由地隨著機能(比如說樓梯、比如說集會堂,比如說閱讀室)而呈現其真實的樣貌;如此,前文所提到的機能主導造型(型隨機能)的時代到來。「風格」不再僅僅止於柱式、基礎石面加工、牆身磚砌法、屋頂形狀、窗框、簷飾或紋章的選擇;「風格」的選擇開始包括了形貌的選擇,汽船出現了、修女帽出現了、祈禱的手出現了,然後其實都指同一棟。
不過教堂可以長得像鴨子,圖書館該長怎樣呢?
書本書本(妙麗舉手)!好…..喔(捏人中)。
與其說是書本,幾何形(方形)所擬喻的理性或理想或許才是設計者選擇圖書館的造型時希望傳達的意義。以理性為思路邏輯,平面上的圓形才是大家比較想嘗試的造型,如加拿大國會圖書館(1876)、斯德哥爾摩圖書館(1928)、溫哥華中央圖書館新館(1995),與史冊所載的其他,甚至《攻殼機動隊S.A.C.》裡課長試著招募アオイ的那座圖書館(迷宮)。James Stirling(1926-1992)的劍橋歷史系系館(1968)圖書室則可說是一種變形。
穩重方整的South Norwood圖書館設計沒有上面那棟1954年完成長得像鴨子的房子那麼有名(奇形怪狀),但也是那個時代所出現的新風格的追隨之作;而且如果從Croydon的地區建築發展來看,South Norwood圖書館所帶來的新風格,就算不是這個地方的第一棟應也是當前所留下來相當精彩的一棟。
而這穩重方整以及簡潔俐落也在形態上與28年後的法國國家圖書館以及45年後的法國國家檔案館看到(妙麗:書本書本!);建材是主要差別,規模當然也是,但是除此之外,回應基地條件的思路,回應空間需求的做法都相似。
那機能上,是否South Norwood圖書館在設計時也會調整其造型好容納不同的空間需求呢?
與法國那2棟圖書館相同,高緯度地區所缺的是陽光,不是陰影,鋼筋混凝土給了英國South Norwood那棟圖書館(相較於之前的結構與美學限制)大面積開窗的機會。形狀上,一個稍窄稍高的透光框框盒子,嵌入一個較扁較寬的混凝土盒子;高盒子(立起來的書立起來的書)提供採光,而寬盒子(橫擺的書橫著橫著)則讓面向車道的2向立面不會因為只有框框盒子而無趣。
看平面跟精彩的手繪單消點透視也可以看到藉此圖書館的閱讀與開架書室可以區分為3個不同的高度(跟3種長寬比例)好依書碼與主題安排書目,並可靈活安排不同用途。這是造型(除了量體也包括立面分割與表面質感)、基地高差,與平面跟高程一併俐落處理的精彩示範。
即使選擇了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建築材料,即使選擇了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建築樣貌,建築設計適當地回應基地條件不論時代仍然是必須的環境與專業道德(及趣味)。
在南諾伍德圖書館的例子,是轉角、是傾斜的道路與基地、是東邊與北邊的光線、是西邊的鄰房與陰影、是讀者哪裡來、是司書哪裡開門、是哪裡讀書光線夠、是其他不需要自然光的功能可以收到哪去。
那棟長得像鴨子的房子也會,也有;在這棟之後在旁邊蓋的修院也會,也有。建築必須立足於土地之上社會之中蒼穹之下,不論時代。
時代不同,造型改變了,如果要用大環境改變了這老哏的話,那這大環境不僅包括了上文所談的需求,也包括了科技(材料結構構造與技術)跟基地條件(包括全球氣候異變與海平面上升),更不能忽視更頑強的病毒如Covid-19與Monkey Pox將確定影響平面(也可能/必然影響造型)的設計思考模式。
最後,正立面以出挑樑撐起來的混凝土塊還挺有金沙戲院的(沒額牆的第一代。當時稱之為社會教育中心,也設有圖書室)立面樣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