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遊學 | 迷路驚魂記

去UGM遊學的三兩事 Part 16

Mintawati
來自山與海的異人
Nov 25,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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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惹的宗教兼容並蓄,除了隨處可見的清真寺,上一篇文章提及的佛門聖地婆羅浮屠,還有印度教廟宇普蘭巴南Candi Prambanan

在日惹的時間過得靜慢綿長,雖然總寫一些旅遊、吃吃喝喝的內容,但我覺得我其實不是來這邊觀看,而是生活。會這麼說,應該是認識了很多計程車司機吧,因為我總是在這裡坐計程車。

推薦我Raminton那家餐廳的司機大哥,知道我來自台灣之後,跟我說他也曾經在台灣工作一段時間,但在台灣工作似乎沒有給他帶來太好的回憶。當我問他,他曾經在台灣做什麼工作時,他尷尬的笑說,就是工作。不過我一直印象深刻,他在台灣生活的那段時間,給他的印象就是熱,比印尼還熱,他問覺得日惹的氣溫如何,我跟他持有相同的看法。於是他笑著問我說,既然台灣比印尼還熱,那為甚麼台灣人皮膚比印尼人白呢XDDD

另外,我們在這裡也認識一位開朗活潑的司機,Mas Henry。我們結識也是因為計程車,我們想去普蘭巴南,印度教的古神廟,於是我們在Grab上叫了車,在Jalan Malioboro等他出現。他的出場不同尋常,他一直瘋狂打電話給Alan,原來是因為他的車牌號碼跟App上顯示的不一樣,他怕我們認不出來,於是鍥而不捨地打電話給我們。

一上車,Mas Henry的話匣子立刻被打開了,他擔心的說,在電話中一聽到我們是外國人,他很怕自己無法跟我們溝通,因為他的英文不是很好,好在我們會說一點印尼文。他還說他的同業們很多都能講英文,他也想著要去學。原來,在印尼計程車業也是很內捲啊!

一路上,Mas Henry的嘴從來沒停過,不愧是計程車司機,總有很多話能說。遠遠的,我們看見普蘭巴南,他遙指著那矗立於天邊的神廟,自豪地跟我們說那和婆羅浮屠一樣,都是印尼的奇蹟。漸漸的,車過普蘭巴南,我疑惑著,但我未曾質疑,因此我們繼續坐在Henry的車上。

Candi Plaosan

等到他停下車,他很興奮的想要跟我們合影留念,並和Alan交換了WeChat帳號,隨後Henry上車,揚長而去,從此,就別過了。我們在一座風格頗似普蘭巴南廟的建築前徘徊,心想普蘭巴南寺到底在哪。打開Google Map一看,我們竟然是在另一座神廟Candi Plaosan。原來是Alan導航時設錯位置了,現在我們在一片農田前,和這座神廟對望。既來之,則安之,再等下一台計程車來之前,我們大略了看一下這座神廟。

Candi Plaosan的外觀。

Candi Plaosan原來並不是印度教的廟,而是屬於佛教的,但他卻洋溢著濃濃的印度神廟風格。這可以追溯到建築Candi Plaosan的國王,他信仰印度教,但他的妻子是一位佛教徒,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他建造了這座神廟,也同時象徵了宗教融合和多元共處。

我們並未在此久留,因為我們叫的計程車來接我們了。但等等,那台車怎麼有點似曾相識?當我心中產生這個念頭時,駕駛搖下車窗,果不其然,那帶著墨鏡和牛仔帽的大哥和我們招手,是Henry。

Alannnn Walker, Cecilia, Claudiaaaaa! 我們又見面了!

Btw,Alan Walker是Henry幫Alan取的綽號。熟悉的聲音,歡樂的開場,讓我覺得他好像發自內心的期待和我們再次相會。我們跟他說其實我們是想去普蘭巴南,跟他解釋了剛剛那場烏龍,著實有點尷尬。但他還是使命必達,把我們安安全全的送到普蘭巴南的停車場。有感於我們之間的緣分,我們問Henry明天是否也能載我們一程,畢竟我們難得安排行程出去繞繞,可惜他的車不適合走山路,但他會幫我們找司機,他的車比較大、比較穩,比較不會讓我們暈車,同時也兼顧安全。

Candi Prambanan

總算在普蘭巴南關門前抵達了,之所以我們那麼堅持要去普蘭巴南,是因為就像Henry說的,普蘭巴南跟婆羅浮屠一樣,是印尼偉大的古蹟,且同為世界文化遺產。另外,我們其實也是衝著晚上的舞蹈表演來的。

普蘭巴南一整個園區非常非常大,幸虧我今天身體狀況還不錯,吃了多天的粥終於有點起色。我終於能好好看看這些古神廟了。

普蘭巴南神廟。

從普蘭巴南的外觀,可以看到一根一根尖狀的廟宇,每一座廟都供奉著一個印度教神明。這座印尼最大印度教神廟裡,供奉的主神是印度教三大神明:樊天、毗濕奴和濕婆。而每座神廟都可以進去,看看裡面的神像和建築。而神廟的外牆刻有浮雕,聽其他旅行團的導覽員說,上面刻著的是印度史詩羅摩衍那,這也是今晚舞蹈表演的故事背景。

左:濕婆神像;中:廟牆上的浮雕;右:浮雕之二。

據說這裡建成沒多久後就遭廢棄了,且地震對這裡帶來不容小覷的損傷,可以在園區中看到,裡面有多處坍塌,至今未能修復。且普蘭巴南的情形跟水宮有點像,都在廢棄後被當作周遭民宅的建材,但普蘭巴南的情形沒有水宮那般不可逆轉。

雖然大逆光有點不明顯,但仔細一看應該能發現廢墟一般的情景吧?

拜訪婆羅浮屠時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但一來到普蘭巴南,看著這些昔日曾經輝煌,想像曾有眾多信徒來此朝拜,再看看今日情態,總有種物是人非之感。沒有人,就沒有信仰,相信就算是神,也需要人的敬愛與朝拜,而人不在了,獨留神廟一處。

這裡是看夕陽的勝地,畢竟位於西邊。看日出的話,當然是以婆羅浮屠為最。我們追著向晚最後一抹光芒,往另外三座神廟探去。

Candi Bubrah

Bubrah本不是這座神廟的原名,而是後人發現這座已成廢墟的神廟所取的名字,意為廢墟。至於原名為何,已經無從考究了。不過,一般認為,這座廟是跟不遠處的Candi Sewu一體的,作為Candi Sewu的守護神廟之用。

Candi Bubrah。

Candi Bubrah的修復工程窒礙難行,因為原本建築所用的石塊都因地震和Merapi火山所帶來的災難毀壞,但印尼政府還是挹注了大筆大筆的金錢來維護和修復,才有我們今日所看見的樣貌。

Candi Lumbung

跟上一座神廟一樣,現在這座神廟所為人知的名號已不再是它的原名,而是發現後的人們給它取的。Lumbung在爪哇文中,有「穀倉」之意。因為後人覺得這座神廟看起來像穀倉,我覺得也可能是因為這部分的居民都以務農為生,所以才有這種聯想。

這座廟一樣也成廢墟,一走進這座神廟,就可以看到無頭雕像,我不確定祂的頭是因為天災遺失,還是像婆羅浮屠一樣,成為西方列強掠奪的戰利品。順帶一提,Candi Lumbung、Candi Bubrah,以及等等會提到的Candi Sewu一樣,目前都認為是佛教的廟宇。

Candi Lumpung,一進去這座已成廢墟的寺廟遺址時,就能看到無頭佛像。

Candi Sewu

老實說,比起這裡最主要的廟宇普蘭巴南,我更喜歡Candi Sewu 色烏寺。可能是這裡杳無人煙,避世且疏離,讓人覺得安逸自在。

不知道從這張照片能不能看出Candi Sewu的規模,跟普蘭巴南真的有得拚。

但這裡的命運一樣坎坷,好不容易從Merapi火山的掩埋中重回世人視野,但荷蘭人來這裡掠奪、破壞,跟婆羅浮屠一樣,佛像慘遭斬首,至今仍身首異處。

除此之外,地震等天災也對這座寺廟造成結構上的損壞。經過緩慢的修復、重建,印尼第二大佛教寺廟的榮光似乎也即將回歸此地。

如果這裡未來能夠修復的更好,更完整,我一定再訪此處。

我很喜歡這兩張,無論是夕照或是月光都是公平且無所分別的吧,無論是杳無人煙的廢墟還是人聲鼎沸的廟宇。

從Candi Sewu離開時,天已經晚了。我們要回到普蘭巴南那邊看Ramayana Ballet,當我們望向來路,發現一個人也沒有,而且天色昏暗,沒有路燈。我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導航普蘭巴南的位置,但我們走了老半天,還是找不到路。我們嘗試去找路邊冰淇淋的老闆問路,但弔詭的是,店開著,但裡面沒有人,鎩羽而歸。我們也嘗試問了路邊的警衛,但他籠統的跟我們說什麼直走右轉再左轉的,讓我們一頭霧水。

最後我們放棄跟隨警衛的指示,幸運的是,我們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停車場,而且燈還亮著,於是我們決定前去,賭賭看有沒有人。結果,這次真的有!想不到吧!於是我們簡單說明來意,問他們該怎麼走,結果熱情的大叔們直接準備開動遊園車,直接送我們過去,受寵若驚。

不過在此我們三個還是要給普蘭巴南園區一個忠告——麻煩裝多一點路燈好嘛!

Ramayana Ballet

我們終於成功抵達表演羅摩衍那芭蕾的會場,看到那大大的招牌著實令人感動,我們上個廁所、驗過票,甚至還有餘裕吃個晚餐。原本以為這種地方的熟食部都會削我們這些死觀光客的錢,結果竟然沒有。花台幣10塊左右,就可以得到一碗已經用熱水沖開的泡麵,要知道迷路之所以累人,不只是因為體力上要走許多祿打轉,心理上從安逸閒適到膽戰心驚,也是蠻消耗熱量的。即便我花了台幣四百多看表演,卻花了10塊解決晚餐。但有得吃就太感動了。

左:羅摩衍那芭蕾看板;右:進場前的吃食,印尼泡麵頂的。

除此之外,進入露天劇場前,排隊驗票時,我們就有聽到裡面傳來的悠揚樂聲,一進去後發現是傳統樂團耶!這真的是只花四百塊能得到的待遇嗎?

應該很多人會想說,我又聽不懂印尼文,幹嘛花錢自討苦吃。但其實演出內容羅摩衍那史詩的故事內容,在維基百科上就可以看到了,而且是中文版,理論上有稍稍瞄過故事大致走向,就不會霧煞煞。除此之外,就算會印尼文好了,但這齣戲飾演史詩,所以語言也不是用標準印尼文,而是爪哇話。所以就不用把語言障礙那麼放心上了啦!

吃飽喝足後,我們慢悠悠的進場。其實主辦方並沒有很嚴格的對號入座,總之買哪個區的票就坐哪一區,沒人管你,也沒人查票,印尼Freestyle。我們雖然挑了個邊邊的位置,但後見之明,我們真是買對了。

座位就長這樣,完完全全的石椅。但意料之外的非常好坐。

這齣戲要價不高就算了,演出中竟然觀眾是可以錄音錄影的,隨時進場出場也沒有問題,非常親民,所以我留下了一些影音紀錄。而且,如同前面所提到的,我們這一側的觀眾非常幸運,因為有不少角色是從我們這裡的舞台入口進場的,完完全全可以近距離接觸演員。

像這樣,真的賺爛了。

這場演出有趣的是,有一些群演是找當地國中的小朋友出演,所以舞台不遠處就有一票師長為小朋友喝采,要是平常的我一定會瞪他們,但可能是已經融入了印尼人的觀劇禮儀,所以只覺溫馨。但我還是很受不了在我後方哭鬧的嬰兒喔:)))))

羅摩衍那的劇情,一言以蔽之,就是主角羅摩前往營救老婆悉達的故事。中間當然遇到了一些挫折跟困難,但關關難過關關過,羅摩一把火燒了魔王城,故事來到高潮,最後成功帶妻子回家。全劇約兩小時左右,包含中場休息。

這齣戲我真的覺得是來日惹必看的藝術作品,首先你可以看到普蘭巴南就在舞台的正後方,在宗教聖地有印度教的史詩演出,要如何抗拒呢?就算票價親民,但演出內容跟過程是一點也不隨便,就這個價位而言,台灣有哪齣舞台劇是真正放火來推進故事發展的?

我原本讀故事時,覺得火燒魔王城這一章應該會用比較象徵式的手法帶過,但我真的沒想過他們會真燒,而且還燒得那麼有戲劇張力,真的讓我們三個都驚呆了。這兩個小時間,我們以為自己會中途睡著,但就算語言不通,隊舞蹈一竅不通,我們還是看得很開心。這個時候才徹底體會到林懷民所說的:

舞蹈和音樂不是讓人看懂、聽懂的,能看懂聽懂的是報紙雜誌,是《甄嬛傳》。我們是一個文字掛帥的民族,事事都要用文字去思考處理。考試考多了吧?總需要一個標準答案。

是啊!都花了錢進場了,還不如好好感受現場的氛圍呢!

容我再放幾張劇照,真的好喜歡這齣戲啊!

這次普蘭巴南之旅,有很多需要感謝的人,首先是我的旅伴克勞跟艾倫爵士,每次在印尼做什麼瘋狂的事,總有他兩在側,迷路也不例外。接著是司機們,像是Mas Henry,把我們成功的送到普蘭巴南,甚至讓我們後續的旅程有個著落,他人最好了;當然還有遊園車司機,今日MVP,我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他們的幫忙,我想我們到露天劇場的路途可能會又阻且長。最後是一位大力推薦我們Ramayana Ballet的同學,要不是因為有他,我們鐵定會錯過那麼有價值的表演。

一次次的相遇與邂逅,雖然之於彼此之間可能只是生命中的一抹曇花,不足一道,但正是有這些一連串的遇見,才成就了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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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tawati
來自山與海的異人

乘桴浮於城,在政大漂泊,行在那些行不通卻還是行著的歲月,是來自山與海間的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