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藝術不是色情!評陳紀東「潮流藝術」女體創作

蔡舒帆舒帆
藝若是 Those As Art
4 min readMar 23, 2018

「苦樂全在主觀的心,不在客觀的事。」--陳紀東

真的是如此嗎?

我覺得這一定是備受批評的一篇藝術評論。當「外拍MD」充斥整個網路社會,專拍女體的攝影「者」開了一堂又一堂教授技巧的攝影課,我又怎麼能用藝術的角度狹隘了商業攝影,可商業攝影又在女體的建構上談論藝術,更何況這是本身內含流行的「潮流藝術」。

「鏡子的真正功能是讓女性成為共犯,和男人一樣,首先把她自己當成一種景觀。」-約翰伯格,《觀看的方式》

女體成為陳紀東最主要的創作元素,婚紗攝影、家庭紀錄的作品都不見得比女體系列有名,我並非要談老掉牙的物化,亦不是以政治正確的方法批評作品缺乏跨性的慾,而是這系列贏得觀眾歡心的原因。在社群網路發達地無所不及的社會,陳紀東的女體系列作品是可作為談資本如何萎縮大眾性想像空間及刻化的佳例。即使我們離中平卓馬的年代已逾30年,引起觀眾遐想的女性再也不是線上火紅的女星,而是素人小模、直播平台的女主播、網美網紅等等。難道是商業活動更熱絡導致慾望更貼近現實嗎?沒有,這些時尚攝影的素人美女依然不那麼現實,她接近日常的一顰一笑仍然告訴著我們這個日常離妳的日常很遠,遠到你嚮往、你關注、你覺得美、你覺得這是藝術不是商業行為,因為這和以往的商業模式差太遠以至於你無法察覺商業的利益來源。

「拿著妓女的照片躲在浴室裡的少年,建構了自己精神官能症的肉體基礎──往後他負面的反射作用、高潮的衰退、神經過敏的罪惡感或許都與此有關,但他至少沒有變成戀物癖──他反而開始去探尋交合的對象。即使他因為追求自身所產生的滿足,以致對大部分的機會都沒有反應,至少他還是睜大眼睛瞪著外面看──他總是夢想,若能真的遇到這樣的女子,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事。」

女人在古典時期就無法擺脫被觀看的事實,她出現在畫裡、在照片裡、在商業廣告裡,隨著時代標準以旁觀者看待自己的方式赤裸,陳紀東將鏡頭拉近呈現了局部的乳房、大腿內側、膝蓋,依然無法給予女人自由的身體,「free the nipple!」,我們卻確信乳房只有在鏡頭前面,為了藝術存在方能自由,這份自由並不存在於日常生活中,就像照片裡刻意的光暈和限定的風格。就像中平卓馬宣言似的話:「性是用做的,絕不是用看的!」觀眾允許所有創作都以荒木經惟作為藉口去詮釋,但作品中卻又無法再現荒木經惟對慾望的拉扯、衝突、情感殞落及依戀。對於素人又接近日常的「潮流藝術」,無論男性或女性,觀眾要的是收集明信片似又性無能的作品,文青式的哀傷和黯淡無法掩蓋它就是商品的事實。

在《氫蘋果樂園》系列作品中,可得知粗顆粒一直是陳紀東沒有割捨掉的特色,在日造房子裡的廢墟感,花窗中一雙空靈系女孩的明眸,無人供奉的日式神壇和殘破的榻榻米,刻意入鏡的日本文件和一個穿和服的女人,隱隱約約出現在model身後卻令人矚目的「共」。我大概堆疊了這些日式的符號才意會到「日本」,在作品中背後讀者意會不到半點關於歷史的情感。我似乎可以用殖民作為聯想,但其實更可以欣賞model的胸部線條即可。

在我注意到陳紀東的時間點大概是《大安風吹町一番》這系列廣傳整個社群媒體。一個宛如《神劍闖江湖》般的角色,坦露著乳房,扛著劍走在大安的沙灘上。「大安」是個在台灣的地名,「吹町」則在日本,這兩者既沒有歷史上的連結,也不知取名的用意,只能讀到濃厚的媚日情懷。「雖然也有人質疑他,難道裸就是潮?就能號稱藝術?陳紀東倒是不太在意他人的質疑,他認為所謂的風格畢竟只是個歸納的結果,不過是用來稱呼某一類型影像的代名詞。就像是為何日系就一定該是清清淡淡的色調?而美系風格就是對比與色彩強烈的影像?所以潮流藝術不過是他用來稱呼自己影像風格的一種名詞,就像畢加索畫風歸類為立體派,在溝通討論上有個代名詞會比較方便,實在沒有必要過度解讀。」粗顆粒、lomo、清清淡淡的色調,這些不能稱上像森山大道的斑駁、慌亂的殘影,也不能稱之為像川內倫子低飽和、高明度的色調,完全去脈絡式的,陳紀東獨佔了這些稱之「自我風格」。

這件事變得有趣。陳紀東在社群媒體上越來越熱絡,他把自己歸類在米原康正式的「潮流藝術」,和時尚作媒合,而台灣觀眾越來越喜歡這套攝影模式,可以很輕鬆地不用思考殖民、媚日情懷等議題,因為「美」可以涵蓋一切,擁有「美」的作品即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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