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冬季上高地健行

你，會不會有時候，常常重複做同樣的事、去同樣的地方，只為了重溫當時的悸動，看著當時觸動你的靈魂、讓你流連忘返的地方，照著四季時序更迭，從中獲得：「啊～依舊是如此呀！」的安心感，在無常的世界裡，平常更顯彌足珍貴。

記得第一次是在夏季由登山領隊帶領，經由上高地攀爬槍岳；第二次是在春末時，和朋友相約攀爬北奧穗高岳。兩次都是非常深刻的登山行程，高山的壯闊、山徑的優美、山屋的舒適，在我們腦海裡層層堆疊美好的記憶厚度。

當然，山林裡的樣貌是充滿變化的，四季皆擁有不同的風景，每一日都會出現令人驚豔的樣貌，可能一夜之間，大雪紛飛將眼前所見之物妝點成純白的地貌，又或者，突然來個溫暖的艷陽，瞬間就將粉雪融化成冰，一聲鳥鳴就可啟動春天萬物竄動的交響曲。

就像這次，在殘雪尚未完全融化前的冬季封閉休園期間，踏上久違的上高地，內心有些感動，除了因為冬季封閉時期，少了許多人潮紛擾，獨享限定時節的寧靜外，更是有種好久不見、一切都如常的親切。

上高地於冬季時期會封閉休園，除了巴士停駛、禁止自用車進入外，園區內的旅館與店家也一律關閉，但是沒有禁止雪攀與健行的人前往，所以，我們搭最早一班的巴士到中の湯站，在釜隧道口前填妥登山證明後，我們打開頭燈、進入黝黑的釜隧道裡(約1310公尺)，偶爾有工程用車經過照亮隧道，除此之外，我們的喘息聲與心跳在互相唱和，話語迴盪在幽閉的空間裡與牆壁形成共鳴，像是走進異地世界裡，泛起無由來的壓力，督促我們的腳步快步向前，11度的坡度沒多久就讓我們身體感到發熱了。

走進第二個上高地隧道(約588公尺)，隧道盡頭的結束，迎接而來的是平坦的公路和山頂還頂著白雪的群峰，我們很快把隧道裡的黑暗拋在腦後，取而代之的是歡愉的腳步走進明亮、到處堆積殘雪的步道裡。

套上簡易冰爪踩碎透明的薄冰，步道上的雪因為好天氣逐漸融化，底層的泥土也因融雪而混雜成濕漉漉的泥濘樣貌，許多植物也從中透出了枝枒，樹梢已經開始長出鮮綠的嫩芽、鳥在林間跳躍發出尖銳地鳴叫聲；無暇理會人類、專注覓食的猴子們，也在樹林間忙碌的擺盪，不同於嚴冬時滿地厚雪的潔白、純粹樣貌，初春的風景是萬物甦醒、一片崢嶸的熱鬧感，樹影映照在雪地上，我們的腳步像是踏著音階般譜出春天的奏鳴曲。

從隧道口開始起算，到河童橋的距離總長約6.3公里，我們在中午左右抵達目的地，河童橋周遭已經有眾多趕在開山日來臨前的工作人員，他們忙著疏理河川、清除積雪、修復硬體設備，準備迎接觀光旺季的人潮，我們在隆隆的施工聲裡，以河童橋和燒岳為背景吃著午餐和咖啡，看著積雪被送進河邊，慢慢融化、跌進河裡再次成為循環的一部分。

沿著同樣的步道返程，走在如同爛泥般的雪地上，一邊避開積水一邊暗暗決定下次要在更多鬆雪的季節再來拜訪，儘管如此，我們常常停下腳步觀看風景，想著再沒多久，人潮將會前仆後繼的湧入，眼前這片寧靜在此時更顯得珍貴。

抵達大正池時，無風無波的池水將群山倒映在湛綠的懷中，也像是將所有的聲音吸納，我們靜靜凝視池水，感受迎面而來的巨大靜謐將我們包覆其中，只有藍天有飛機噴出白色線條、微風吹動樹林，驚動雁鴨，看牠們低空飛過池水、劃出一圈圈漣漪，我們才得以看見時間的流動，提醒我們返程的時間在即，於是我們再一次穿過黑暗的隧道，而這一次內心早已吸收眾多光亮驅走恐懼，讓我們在抵達出口時讓高聲歡呼迴盪整座隧道中。

天色逐漸昏暗，我們搭上準時到達的末班巴士返回市區，回頭再看一眼，黑夜將隧道包裝得更為深邃，而我們的目光將穿透黑暗看向那片湖光山景。

下次見了，我們無聲的對彼此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