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記事:峇里島 溪降初體驗

MIYA LEE
whisker whisper
Published in
Jun 14, 2024

此刻,我站在瀑布的邊緣望向兩層樓高的底端,我只需要張開雙腿、向下跳躍就好,只要這樣就好,非常簡單!

但是,我的心臟怦怦怦的跳,大口大口呼吸甚至有點喘不過氣、腦袋一片空,忽略教練的鼓勵、瀑布底下夥伴們的加油,我以為那是很簡單的事,直到我站在瀑布邊緣,所有可能發生的危險畫面在眼前上映,倒數五秒的最後一刻,我讓本能支配身體,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逃吧!」原本應該往前跨出的雙腳,成為轉身逃跑的助力,教練在旁像是教三歲小孩跑步一樣的鼓勵著,我挪動笨拙的雙腿,不斷練習原地跳躍,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我。

這是短短五分鐘上演的真實戲碼,當瀑布底下的夥伴們毫無懸念跟隨瀑布一躍而下,我內心大聲尖叫著:「你沒有後路,儘管跳吧!」,於是我閉著雙眼,像練習一樣跨出雙腿,

下一瞬間,寂靜無聲、時間緩慢到我可以看見我的雙腿在空中擺動、水滴的流動、樹葉跟著我一起飄落。那段停在空中的時間彷彿靜止,直到身體被地心引力拉扯、掉落到冰涼的水裡,

嘩~耳朵響起轟然巨響,接著,咕嚕咕嚕,被水包覆進入真空狀態,所有的聲音被隔絕開來,只剩自己的心跳。

雙手向下一揮,讓身體浮出水面後,我深呼吸回頭看那段約莫兩層樓高度的瀑布,一秒不到的降落速度,卻經過百轉千迴的猶豫,任由恐懼支配裹足不前,迎向你的歡呼和自由不是更讓人嚮往嗎?

「我們唯一要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

你以為我在參加什麼人生升級的心靈課程嗎?

不是,這是先生抱著「參加過這麼有趣的事,一定要讓老婆也試試」的心情所安排的溪降活動,而且,當天是我的生日,非得有這樣重生體驗才行!

於是,我們在天剛亮的烏布,世界還是一片沉寂的時刻,馳騁在烏布的鄉間小路上,昏昏欲睡的努力睜開眼睛,薄霧籠罩在盎綠的稻田上、日出的光芒柔和的映照在葉稍上的露珠,早起盛裝的婦人熟捻的更換神龕上的鮮花,一切柔美的彷如夢境裡。

峇里島的道路總是窄小一個大窟窿,讓正在晃動如搖籃節奏的車裡做夢的我,腦袋重重的敲在車窗玻璃上,夢醒了,人也到達目的地了。

我們的教練是兩位有著開朗笑容的大男孩,等待同行的夥伴全部到齊後,我們聽從教練的指示熟悉扣環和繩索的使用,穿上緊繃的防寒衣後,光是穿戴完畢,我們就已經開始氣喘吁吁了。

我們就坐上沒有車頂的小貨車,在蜿蜒的小路上,任由溫暖的風吹撫,偶爾和當地的學童們熱情的揮手打招呼,可惜,我的相機沒有帶在身上,多想拍他們臉上滿溢純真又快樂的笑容呀!

經過幾戶人家、撥開草叢沿著路徑直往溪谷,穿著不熟悉的溯溪鞋,小心翼翼的避開長滿青苔的石頭和窟隆,再走進冰涼的溪流裡,任由溪水舔舐我們的腿肚,早前的溽暑早已拋擲腦後。

順著溪流往下,沒多久抵達第一號瀑布,我們一屁股坐在上頭、溜著滑梯般直衝而下,冰涼的溪水淹沒我的頭頂,狼狽地站起來。

是的,我們的溪降活動正式宣告開始,每一位夥伴的臉上帶著緊張與期待,在教練的帶領下,使用垂降、滑瀑、橫向攀爬…等技巧,安全又刺激的越過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瀑布,因慌張的雙腳踩不到岩壁、瀑布無情的當頭落下,溪水不間斷地拍打,讓我們的眼睛甚至是呼吸都處於暫時失去功能的狀態,我們的身體也因為大小不一的碰撞而產生許多瘀青,即使如此,我們一點都不在意並很快樂的尖叫、歡笑著。

走在平緩的溪流裡,嘩啦的溪流聲和封閉的環境,塑造出與世隔絕的氛圍,因瀑布拍打、直落在岩石上所產生的水氣飛騰在空氣中,在穿透樹梢而落下的陽光映照下,彷彿走進自然打造的聖殿裡,眾人抬頭屏息凝視、伸展雙手,沐浴在神聖的光輝裡。

經過數不清的瀑布後,我們來到再最後也是最高的瀑布。

如果在瀑布下方觀看,此段瀑布像是一段潔白又氣勢逼人的絲涓由頂端直拋而下,壯觀的會讓人敬畏,但此刻,我們正準備從這樣的瀑布躍下,不知道是疲累還是緊張,我們的話變得很少。

教練指導我們垂降時,必須試著進入瀑布內部,才能避免瀑布對我們的直接衝擊,教練講得很輕鬆,這時的我們像隻濕漉漉的蝙蝠用岩勾掛在垂直岩壁上、只用腳趾尖端踩著突出石塊的我,只能點頭思考所有的可能性,我深呼一口氣,讓手指和腳趾離開原處,試圖在岩壁找到踩踏點、順著瀑布垂降,身體進入瀑布和岩石中間的空間裡,一瞬間,強勁的水流讓人無法呼吸,只能撇過頭,猛力越過瀑布進入岩石和瀑布之間的空隙,好讓空氣能夠在這瞬間進入胸腔。

一個指令,我放開雙手,讓身體順著繩索往下滑,水流拍打我的身體、打亂我的方向、風聲在耳邊呼嘯,接著撞上岩勾的末端,一個輕微的撞擊,滑行的動作停止,我的身體掉落、沒入的深潭裡,真空無聲,全身被氣泡包圍,恐懼與安全感並存的感受很奇妙。

抬頭看上水面,雙手一揮、腳一蹬,陽光透出森林的枝椏、映照在我的臉龐,我可以感受陽光的溫暖和溪水的冰冷同時在我臉上,我深深呼一口氣將胸腔脹滿氧氣,我們齊聲歡呼結束這個溪降活動,即使我們的聲音比森林裡的獼猴還微弱並被滂沱的瀑布聲掩蓋,卻掩飾不了我們腎上腺素耗盡疲憊卻又滿足的神情。

我們抬起虛軟的雙腿踏上階梯、從溪谷底攀回到人間,沿途跟店家的老人、小孩、小貓小狗熱情打招呼,在無人之境完成挑戰的我們、在恐懼與新生交替裡重生的我們,看什麼都覺得充滿希望了。

生日快樂,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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