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古諾夫談與國家的艱難關係

瓦西里莎
邊陲橋引道
Published in
Jun 19, 2021

蘇古諾夫接受《新報》為他70歲生日做的政治性採訪,談到了今天讓他擔心的事情,包括國家對異議者的監控、文化部的政策以及列寧格勒製片廠面對的問題等等。

關於敵我的劃分

以前這個「前線」特徵很明顯,劃分自己和敵人。KGB在蘇聯時期控制我一段很長的時間:審訊、竊聽。戈巴契夫出現才將我解救出來。

人們認為我是異議者,因為我拍的電影無論是紀錄片或劇情片,國家都不接受。我和塔可夫斯基關係密切。正如你所理解的,這已經超出了罪的範疇。但是有了那個「前線」,我明白了哪裡是陌生人、敵人,哪裡屬於我這邊。我在列寧格勒製片廠看到這條清晰的界線,貫穿了日常生活和整個人生。

現在沒有這樣的界線。任何方向的攻擊都有可能,尤其經常從後面。記住涅姆佐夫背上的那一槍……對行為、態度和道德的清晰描述已經消失了。今天一個與你交流的人可能「突然」站在敵對的一邊,寫下譴責。KGB將張開雙臂接受任何這些譴責。因此,我今天的生活要困難得多,或許是因為累了,厭倦了生活在這樣的祖國,處於「前線狀態」。

關於電影的禁令

我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我感到很遺憾,我的電影仍然被禁止,我仍在聯邦安全局的監視裡中,目前還有一個關於竊聽我電話的判決還沒下來等等的。

我害怕這個長期以來一直嘲諷我的國家,同時我明白,沒有俄羅斯我就活不下去。我只有一本護照,我是俄羅斯人,沒有俄羅斯我就活不下去。我有很多機會改變我的國籍,並在俄羅斯以外的地方生活和工作……但是……。

關於新的文化部長

當我們得知柳比莫娃同志被任命時,我們感到驚訝的是……她只是一個來自第一頻道的普通製片人……怎麼會這樣?一個多民族、多信仰、有潛藏的經濟和政治危機的國家,任命一個沒有相關專業、政府經驗的人為聯邦層級部長。其他部門是否可能按照同樣的原則選擇?我向柳比莫娃道歉,也許我的話太苛刻了。請原諒。

無論是總理還是議會都對文化不感興趣。文化受米亥科夫擺佈……他負責一切。

關於文化部

近年來,我毫不掩飾對俄羅斯文化部工作的疑問,這個不幸的部門早就失職,沒有完成國家交付的任務 — — 「發展產業」。如果沒有發展,也許俄羅斯不再需要這樣的機構了?

我一生都在這個行業,很難就人民的文化問題與我爭論。剩下的就是射殺像我這樣的人,或者乾脆死了,但我的生命即將結束,我不再危險。很遺憾。

論文化在國家生活中的作用

人道主義的環境是任何文明國家生存主要方式。俄羅斯國家存在的目的是文化,沒有其他目標,不是軍隊,不是經濟,不是政治。這一切只能隨著不同階層、不同族群文化水平普遍的增加。

我必須提醒你歷史的教訓:軍隊可能會失敗,國家可能會崩潰,但在所有這些與人民及其傳統的「美麗」的廢墟上 — — 文化將繼續存在,它會讓我們脫離塵土……。

關於與當局缺乏對話

當我說我現在很難在我的家鄉生活時,我的意思是這樣:無論我對當局說什麼,無論是在聖彼得堡這裡,在我們的城市保護論壇中,還是在人權理事會,我沒有得到回應。

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出於某種原因,我對正在發生的事情負責:為城市,為我的國家,為我的時間負責。現在,當我把我的國家交給年輕人時,我很誠實地對他們說:「我很慚愧,我在如此不和諧、矛盾、內部屠殺的狀態下把國家交給你們。」

關於審查

為什麼聯邦安全局的官員比我更了解電影?我在列寧格勒製片廠工作超過45年。將軍和上校很容易將絕對純粹的作品扔進政治深谷。年輕人被扔進這裡……他們摧毀「文化資本」。

關於列寧格勒製片廠

多年來我一直在重述,列寧格勒製片廠應該是一個聯邦電影製片廠,專門製作年輕的電影:短片、長片和畢業製作 — — 一個大製片廠,那裡有大師,可以向他們學習,因為沒有大學提供最終的專業技能。

令我非常遺憾的是,蓋爾曼家族顯然是在捍衛他們兒子的利益,卻破壞了列寧格勒製片廠獲得這種發展的機會,恐怕這決定了它的未來。

關於車臣

我不知道這次採訪後我能不能活下來,但我又回到了悲劇的話題。「車臣地區」的巨大道德問題,這是俄羅斯和高加索地區的經濟、社會和軍事政治問題。這個地區的軍事化沒辦法估計。據我所知,每單位人口擁有的武器數量是世界上最多的,而且是現代武器。車臣戰爭的原因都還沒能完整理解。數十萬車臣族人逃往歐洲,不想回到現代車臣地區。

我問我們的總統:國家的結構怎麼辦?正如從網路上知道的那樣,正式名稱為帕迪沙(國王之意)卡迪羅夫的人出現在俄羅斯。事實上,這並不愚蠢或有趣。畢竟,這是分離的步驟之一,是實力的展示,也是與俄羅斯的特殊關係。好吧,車臣人自己正在與帕迪沙打交道。但是我們需要確定我們國家的經濟和社會政治結構是什麼。那些很有錢,主張發展商業的人,能決定國家的實際政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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