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ijingUrumqi Train: 33 hours, 3161km

楊雅婷(Yang Ya-Ting)
Yang Yating
Published in
May 28, 2020

Aug. 2016|北京到新疆的31小時臥鋪火車體驗。

一大早與柏林寺西道別後,隨即搭車前往北京西站。早已耳聞北京的火車站規模堪比桃園國際機場,但實際到達後還是被震憾住,從門口到大廳,裝潢規模以及人潮,錯以為來到了機場。進乘車大廳前需要過安檢站,隨身行李以及身上的包包都要放在X光機的輸送帶上,人過了金屬探測門之後,站在小平台上,公安會再一次從上到下仔細的檢查一遍,沒甚麼大問題,揮一揮手就pass了,接著再七手八腳地趕快把行李帶上,每一次過大型安檢,都搞得汗流浹背、狼狽不已,幾乎耗掉一半的精力。

走進車站大廳,人來人往的潮流,不停在身邊來回穿梭,吆喝聲、黃牛賣票聲此起彼落,嗯,大陸果然就是人多,難怪北京會需要五個火車站來分散人流,並根據不同的路線分為「北京站」、「北京西站」、「北京南站」、「北京東站」、「北京北站」。如果想感受人多的滋味,北京各個火車站可以提供非常道地的體驗,建議淺嚐即可,不宜多服用。

北京西站的候車廳跟機場的登機口規模不相上下,經過車站大廳規模以及人潮的震撼,的確需要如此寬闊的空間才容納得下那些即將遠行的旅行者、流浪者以及等待回家的遊子們。距離10點的火車大約還有一個小時,我和旅伴不疾不徐的走進候車廳,候車廳的等候隊伍卻都已經排上不少的人。這裡沒有明確的排隊標準,所有人卻都極有默契的沿著一個個檢票口排出亂中有序的隊伍,我和旅伴觀望了一會兒,便隨意地找個直覺是隊伍末端的地方,排了上去。四週有的人站著,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或打個盹,或大聲拉客,候車大廳內隨處可見拿著打著各式名義賺取小費的車站服務員,如此的服務業生態隨處可見,驚奇的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來喔!10塊人民幣就可以幫忙推行李」「只要15塊,不用排隊,還會幫忙拿行李,又可以提早下去月台候車,有沒有人要!」

觀察下來,我和旅伴可能是整個隊伍中最年輕的兩位乘客,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阿伯及婆婆,大家手邊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塑膠袋,幾乎都是吃的居多,畢竟之後31個小時的早午晚餐都必須在火車上解決,如果不想要花錢受罪買火車上的便當,自己準備是最明智的選擇。

回頭看看自己的行李,一個黑色27吋行李箱裝著兩個月北京的回憶,46公升的登山包裝著新疆行的家當,隨身還帶了兩個大塑膠袋,裝了滿滿的各式零食、泡麵、乾糧以及酸奶,一點都不比婆婆媽媽們少。想起今天一大早Uber司機看著我們倆大包小包,還以為我們是要去多遠的地方待上很長一段時間,此刻如果說我們是去逃難,似乎也說的通(笑)。隊伍中也有些只帶著一只背包的背包客,三兩成群,似乎是要去新疆自助行,各個精神奕奕,眼神中閃爍著即將踏上旅程的興奮。

懷抱著忐忑不安又異常興奮的心情,新疆行悄悄拉開了序幕。

Z69,北京到烏魯木齊的長途火車,共分為三種座位,軟臥、硬臥、硬座以及無座。軟臥及硬臥顧名思義就是有床可以睡,軟臥一間是四個床位,還有門可以拉上,隔絕外面世界,徒得一方清淨,就連車廂內的地板都鋪上一層地毯,格局瞬間上升好幾個檔次。硬臥一間有六個床位,左右各三個,我和旅伴買到了上臥的床位,需要合力將我們的所有家當都搬到最上層,塞進走到天花板上的置物空間,相較於中臥以及下臥,上臥的空間相對少了許多,若想坐起身,需要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好不彆扭,不過卻意外的有了一片自己的小天地。

硬臥三層車廂。

想像中的過夜火車,車廂走道、廁所或是洗手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髒亂,出發之前參考其他人的遊記,也建議要上火車就先去廁所,因為那時候的廁所最乾淨,但事實上,每節車廂都會分配一位車廂小姐,負責車廂內的清潔以及點票,一個小時清掃一次車廂的地板以及廁所,時刻保持車廂內的乾淨整潔,中國大陸又再次的顛覆我的想像。

廁所及洗手槽

31個小時的火車,除了逛車廂、睡覺,其他的時間都拿來看電影。火車上有提供wifi但一次都沒有連上,手機也因為火車經過的地方太過偏僻,大多數的時間都顯示「沒有服務」,無法撥打電話,對4G就更不抱期望了,原來與世隔絕的滋味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反而可以得到一段時間的清靜,挺新鮮的。雖然沒有網路,不過走廊上有提供插座(意料之外!),中餐晚餐的時間,選個位子,泡麵配電影,時間很快就過了,窗外的景色也隨時間的變化,從綠色系漸漸變成土色沙漠,距離新疆也越來越近了。

距離新疆越來越近
臥鋪一隅

過了晚上11點,車廂內的燈漸漸暗掉,車廂小姐宣布進入睡覺時間,走廊上的人們也慢慢地移往車廂內,下鋪們的婆婆媽媽們基本上都已經早早上床,隔壁房甚至傳來微微的鼾聲,整節車廂變得很安靜,唯一的光亮來自於小夜燈以及電腦螢幕。客觀來說,硬臥的床鋪比我想像中品質好很多,床墊軟硬度中等偏硬,被單沒有甚麼污漬以及奇奇怪怪的斑點,枕頭的厚度剛剛好,再墊上自己帶的飛機枕,躺起來就跟家裡一樣!由於睡上鋪,又碰巧是冷氣出風口,原本擔心會太冷,不過棉被的厚度足以上我一夜睡上好覺沒有被冷醒,可能是過往住過各式各樣的hostel,體驗了不同厚度、軟硬的枕頭及棉被,把自己的睡眠品質訓練得很有彈性吧。

天剛亮,下鋪就已經起床洗漱,上年紀的阿伯和婆婆們也在削水果、欣賞晨景、準備早餐,半夢半醒間,走廊上低聲量的聊天聲傳入,不同口音的人們討論著外面的景色、昨晚的睡眠、分享著早餐內容,半被逼迫的聽著他們的聊天內容,都是些日常瑣事,混夾在各地不同的口音當中,一瞬間竟產生了我也是當地人之一的錯覺,很奇妙。有點快要忘記被台灣口音圍繞是甚麼感覺了,到桃園機場踏出飛機那一刻會因為回到舒適圈而哭吧。

臥鋪火車之旅即將進入第25個小時,此時,窗外的風景已經變成全部都是土黃色的荒漠,看遠一點還可以看到一排排的風力發電大風扇,佇立在荒漠中。偶爾還可以看到一兩輛的越野車開在鐵道旁的公路上,或是很樸實的土房,蓋在離鐵道不遠的平坦地上。

也來到了火車的最後一餐。撕開泡麵,放調味料,加水,等待。31個小時聽起來很久,但卻過得比我想像中快很多,搭飛機不也是一樣,睡一覺,再看一部電影,就差不多要開始降落,再過一下就會到烏魯木齊了,跟自己說。

再三小時就到烏魯木齊

火車預計晚上18:00抵達烏魯木齊南站,或許是因為緯度偏北的緣故,天色尚無漸暗的跡象。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最後半個小時,車廂又開始熱鬧了起來,各式的喧囂聲充滿整個空間,大家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旅程即將啟程的興奮之情,長時間待在同一個空間的疲憊感也因此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雀躍不已的心情!

抵達車站後,車上大約90%的乘客都下車,來往的人潮中可以看到許多長得像外國人的維吾爾人。雖然已經晚上六點,但太陽仍然很強、很曬,觀察四周,車站人員的腰上都掛了很多的「工具」,也有配槍的人員走來走去,明顯的可以感受到新疆的維安相較於北京嚴格了許多。踏出火車站,熙來攘往,有即將要開學的學生、拉客的司機、飯店的拉客人員等等,努力做到目不斜視,不然就會被迎面而來、熱情過剩的推銷人員纏上,往公車站走去,被人潮推來擠去,終於搭到前往hostel的雙節公車第一次的背包客體驗,終於要正式開始。

14天的新疆之旅就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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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雅婷(Yang Ya-Ting)
Yang Yating

Information Management Grad Student @ University of Maryland, College Park|Full-Stack Engine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