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流感疫苗
2017 年一場夏季熱，自流感併發心肌炎，那年起的每個秋季我都遵照醫囑施打疫苗。第一年是在台大醫院接種，當時沒那麼多年輕人做這件事，護理師還問「妳怎麼會來打？」說明幾個月前才經歷生死交關，最後共同以一句慨歎：「感謝台大醫院！」結束對話。
第二年也是於台大醫院接種，一來是鄰近，二來是熟悉與信任。出乎意料地，家醫科醫師會診時發現我可以施打公費疫苗，因為當年匡列的疾病中包含我的類別，就在那時我才知道自己被貼了這樣的標籤——Heart failure（心衰竭）。第三年為了趕在赴印度前接種，便先選擇自費疫苗，也一併接種德國麻疹與 A 型肝炎。第四年則是因為 covid-19 更積極呼籲施打，變得一劑流感疫苗難尋，最後竟然在禾馨以高於往年的價格接種......
早在 2019 年末，當時長期代以 Ashtanga yoga 為主軸的課，我會在課程尾聲安排小小的分享，那次我便從 Ahimsa 談起，銜接上施打疫苗是一個既可以保護自己又保護他人的舉措，進而鼓勵大家接種流感疫苗。記得當時有一位學生回饋：「沒想到會在瑜珈課聽到疫苗的宣導」，後來才知道他是一位醫師（笑）
瑜珈八肢中的第一肢是 Yama（持戒），裡面的數條戒律中又以 Ahimsa 為首。Ahimsa 的意思是不傷害，也有人翻譯成非暴，即非暴力之意。我還是偏好前者的譯意，對我來說「傷害」遠廣於「暴力」。
所以看到 Yoga Journal 這則貼文時，實在是心有戚戚焉，也想著要寫一篇關於施打疫苗的文章。事實上，早在這篇貼文前我已注射第一劑，身體也受到不小的震盪，可基於種種原因，這個念頭只能先被按下。
然而，Yoga Journal 這則貼文的下方其實引發不小的反彈，也讓我反思自己的想法對嗎？在與男友對話並沉澱後，開始意識到 Ahimsa 的意義對每個人不盡相同，而實踐 Ahimsa 的行動不止一種，也不會有一項行動讓所有人都滿意。
所以，施打疫苗就只是我個人實踐 Ahimsa 的行動，而我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從有意施打疫苗、確定可以施打、施打前夕、實際施打後，直到現在已過了關鍵的 28 天，其實有很多思慮、情緒反覆湧現，這也是這篇文章最想要記下的。
維持整體試務公平性
本來依照我的年齡與職業，施打疫苗的排序是挺遙遠的，直到近日才發現心衰竭也歸在第 9 類，即高風險疾病者。但這種滾動式歸類的局勢，加上疫苗數量不足，真的誰也不確定下週或下個月會有什麼變化。
當得知指考監試人員被列為第 7 類，即維持社會機能正常運作者，我便開始衡量該如何選擇，在擔任監試的接觸風險與施打疫苗之間。與家人、男友討論後，決定盡可能把握接種的機會，於是提出監試申請。
因為是學校職員，在職 7 年期間已有不少的監試經驗。對於穩定收入的我們來說，這無疑是很好的外快機會。而儘管真的非常無聊乏味，且背負著壓力，卻因為這句話使我一直對這項工作懷抱著使命感——
監試工作是維持整體試務公平性中，最重要的一環。
因為新冠疫苗的介入，此次監試人員還需要簽切結書，以避免接種後無故拒絕監試。而不知是好是壞，我們無法選擇疫苗的廠牌，連接種地點都統一安排在台大醫學院的體育館。少了選擇，或許也省去許多煩惱吧！
濃厚的疫苗感
我唯一做的選擇就是接種時間，在大考中心提供的一週間，我選了第一天，也是 7 月的第一日。隨著時間接近，我開始愈來愈緊張，甚至開始問自己到底是比較不幸的人，還是比較幸運的人，想著自己那麼不幸地心肌發炎，又想到那麼幸運地裝置葉克膜活過來，就在這兩端徘徊不定。
幸好男友幫我做了很多功課，並仔細分析其實就是三個關卡。首先，施打疫苗後的 30 分鐘，留在原地觀察是否有過敏反應，縱然有，醫院也能即時處理。其次，接種後的 48 小時可能會出現不適感，如果持續發燒不退才需要求醫。最後，就是大家最害怕的，也是 AZ 惡名昭彰的副作用：血栓。
非理性如我，有個理性客觀的伴侶真是至關重要。當天我各種症狀都上身，手臂痛到無法側躺與趴睡；全身痠痛特別是骨盆要散掉；體溫飆升到 38.9 度；整晚難以成眠，非常懊惱沒有準備止痛藥。男友陪伴我整夜、幾乎沒睡，一直掛念著隔天藥局一開要去幫我買藥。結果早晨 9 點便開始退燒，除了手臂疼痛未退，大多數的不適感都緩解。
48 小時之後我便急著踏上墊子練習，當天本應練習第一序列，但我還是保守地先練半級。週末也在男友家吃香喝辣，原以為身體完全復原，卻在接種後第 5 天練習時，練到 Danurasana 時感到很想吐，並中止於 Ustrasana。之後的一週間，我便一直處於想吐又沒胃口的狀態，只能吃粥度日，且整個人無精打采，完全無法練習。短短一週少了 1 公斤。
而且少不了的是對於身體的不安，我發現穩定練習也是一種對於身體與生活的掌控，而身體不適導致什麼都不能做時，讓我對生活也開始感到徬徨。我開始這般思考，雖然身體持續懨懨的，但我並沒有強烈的頭痛或腹痛，其實並沒有任何血栓的跡象。當不太確定身處什麼狀況時，消去法是一個不錯的工具，一項一項劃去恐懼與焦慮。
那段期間，我也想起心肌炎後的一種情結——擔心自己隨時又會休克，想到身心科醫師教我釐清的概念，我是因為發燒許多天才併發重症，而不是好端端地心跳停止。所以一定會有跡象的，只要放鬆去感受自己的身體，我相信身體所有的反應都是有跡可循且有因果關係，可能來自飲食、可能來自壓力，以及我們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情緒。
整整一個月過去
這個月真的是戰戰兢兢，除了擔心副作用，也怕自己因為任何機遇而無法完成監試工作。真的就像是分期付款買東西，最怕錢還沒付完東西卻出問題，而到指考結束那天，才算是付完最後一期款。不知不覺間身體也已修復，想像身體確實進入警戒模式，而解除危機也是需要時間逐步完成，給你的身體多一點等待～
監試指考前，我還擔任教檢的監試人員，可以半開玩笑地說這支疫苗用在我身上很划算啦！另一方面，也考慮到還有那麼多人還沒有辦法接種疫苗，總有些難以形容的心情。
希望所有有需求者、有意願者，都能趕快施打疫苗，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但接種後也不是一勞永逸，還是要好好關照自己的身體，期盼因為這場變動而更重視健康、更珍惜生命，我為此負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