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錯誤的政策比貪污更可怕

Gambulus
電信看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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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in readMar 2, 2020

既然叫做電信看交通,就先從電信的蠢事開始說起吧。

499 之亂,你參加了嗎?

這幾年有許多大排長龍的全民運動,例如剛落幕的口罩之亂,或是兩年前的衛生紙之亂。當中銷售金額最高的,莫過於 2018 年母親節促銷檔期的 499 之亂。但這件事情在電信人眼中,根本就劃錯重點;如果政府政策正確的話,應該是 299 不會亂才對!

問題出在政府官員的抽象思考能力太低落。當年加入 WTO 的條件是電信自由化,但這並不代表需要對撞電信業的自然壟斷本質。以具象的事物來類比,行動電信業者就好像在經營國道客運,頻譜競標就好比為座號取得營業執照。三排座大客車假設有 1~27 號,五家業者經營同一條路線,每家業者只能以競標到的座號載客,沒標到號碼的座位都必須封起來,否則違法。市場龍頭業者霸氣標下 7 個的座位號碼,每班車坐滿就只能賣 7 個座位,剩下 20 個座位都必須依法閒置,最後發出近 4 倍班次,才能滿足市場需求。

欸……那個監理單位你是不是智障啊!

實際數字可以差多少呢?2G 以來每個世代的成本結構都不大一樣,以前還比較貴,既往不咎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根據新聞報導,一部 4G 基地台大約要價 250 萬元,直到去年第四季,全台總共有 99771 部基地台,而龍頭業者拿到 35MHz 頻寬 (總共 135MHz),安裝 29568 部基地台,取得 36.2% 的用戶數。由於 5G 即將在今年七月開台4G 開台後的直線折舊時間大約只能算 74 個月。全台超過 2300 萬人,扣掉未成年未持有手機人數,為了方便計算就假設總共有 2000 萬人持有門號。

29568 x (1/36.2%) x (35/135) = 21176,只要 21176 部基地台就能提供全台所有民眾充足的頻寬。

( 99771-21176 ) x 2,500,000 / 74 / 20,000,000 = 132.76,平均每個人每個月,多分攤的基地台折舊金額大約 133 元。

4G 基地台的滿載用電大約一小時一度電,冷氣散熱再多一倍,平均用電量半載,房東給的電價假設每度 5 元,每個月的電費約 3600 元;加上一間雅房的房租之後,每月含水電的固定支出,全台平均大概可以抓 1.2 萬/台 (多數都市站點比較貴,但也有房租便宜很多的郊區,甚至自家交換機房的屋頂只需電費)。(99771–21176) x 12,000 / 20,000,000 = 47.16 元,每人每月再攤 47 元水電房租。

如果政策沒有犯錯,基地台成本每位國民平均可以省下 180 元;加上維運人力的精簡,前後成本差異可以逼近 200 元。就算 4G 業者不願端出 299 吃到飽方案,當年最多也只需 319 而且不大亂才對!

從 1998 年 2G 開台到現在 266 個月,全體國民為了錯誤政策,已經至少付出了 180 x 20,000,000 x 266 = 957,600,000,000 元的代價,到明年此時就突破一兆大關;而這件蠢事情,竟然沒有官員或民代關心!別說小弟一介草民的陳情蚍蜉撼樹,就連業者去衝撞不合理的遊戲規則,也是被政府罰到嫑嫑的!

可以看不爽老共,但人家早看出系統問題試圖解決,成立鐵塔公司消除產能閒置浪費。這或許並非最佳解,解法小弟也不大認同,但至少解掉問題。

示範完電信業界的智障之後,接下來本文要開始探討的交通業界失誤,也就顯得沒那麼尷尬了。但浪費的時間與金錢,累積下來終究很可觀,正常人應該還是會選擇把漏洞堵起來才對。不要學那些沒讀書的電信官員

電信業跟交通業的抽象道理一直都是相通的。先看兩則電信新聞報導:

2011–6–22

2012–6–28

基地台是嫌惡設施——手機信號每個人都需要用到,但基地台卻離自己越遠越好;位在大眾運輸金字塔頂層的高鐵也是這樣,大家都用到車站,可是討厭的軌道眼不見為淨,丟越遠越好。

手機信號雖然看不見,但一年後通信品質變差,卻讓東港鎮民很有感覺;反倒是設站地點差的高鐵起訖區間,明明全程旅行時間甚至可以比台鐵慢,在地居民卻沒人要求改善,真有趣!

基地台拆裝一次要花 25 萬,抗議成功一次等於蒸發 50 萬元,其實這算小錢,trial & error 的學習成本並不高;蓋一條高鐵的成本 350 公里 4500 億,平均每認錯一公里要價 12.8 億,要修正要延伸得一次就成功才行

要如何公平判斷,高鐵選址選線做得好不好呢?

高鐵極速 300 km/h、全程專用路權不受干擾;台鐵極速剩 130、還多了很多平交道與慢行區間。就車速而言,直覺台鐵應該只有高鐵的四折以下,旅程時間取倒數;從票價來看,高鐵 4.134 元/公里,台鐵自強號 2.27 元/公里,高鐵方案旅程時間,頂多在台鐵方案的 5.5 折以下才合理。不管採取什麼比較基準,旅程時間打對折應該是合理的要求

旅程時間該怎麼算?合理答案是從 A 城市的 a 點到 B 城市的 b 點,全程時間加起來,包含像是走路騎 YouBike 搭公車攔小黃,所有最後一哩耗用的時間都要全部計入。如果不考慮全程,高鐵車站設置地點就有擺爛的空間,比如放在荒郊野外、往返花上兩小時,那就很搞笑了。

要怎麼選擇公平合理的 a / b 兩點?就直接取車站所在地的地方政府,因為此處最具有該人口聚落的代表性!比如台北站就取台北市政府,台中站就拿台中市政府。畢竟地方政府半徑一公里範圍內,通常就是該生活圈最繁華的地方,拿來代表當地的平均旅程時間當然爭議最少,也避免各地郵局 901 支局,都位於日治時代老城區偏袒台鐵的疑慮。

於是衝擊三觀的事情就來了。依據現行的大眾運輸系統公開班表,桃園新竹苗栗斗六嘉義台南這幾個重要城市之間,也就是北中高以外的大城市,高鐵竟然無法輾壓台鐵自強號,這未免也太可恥了吧!

比短途也許不盡公平,車速還沒到頂就要進站;就來驗一驗人口最多、最靠北邊的桃園,前往台中以南各重要城市,到底能比台鐵快多少?單憑直覺,高鐵不只應該要比台鐵快,更要能取代開車自駕才對!

Round 1、桃園市政府到雲林縣政府:

自行駕車參考基準:200.8 公里,2 小時 8 分
自行駕車參考基準:200.8 公里、2 小時 8 分。

這個區間台鐵 PP 自強號班表跟高鐵一樣,發車頻率都是一小時一班,桃園出發時間都落在半點附近,上下班時間兩邊都會增加發車密度;所以選在正午 12:00 從桃園市政府出發,對雙方都公平。為了展現高鐵運輸的先進優越,台鐵方案在車站以外只能走路,高鐵方案則搭配高機動性的接駁公車!

台鐵配走路,一整個舊時代夕陽風格

根據 google map 規劃,台鐵方案走路出發剛好趕得上火車,還有 7 分鐘的餘裕可以買便當,票價 461 元抵達斗六花 5 分鐘出站之後,繼續步行 26 分鐘,到達雲林縣府門口已是 15:38,比自己開車晚了整整 90 分鐘,時間多花 47% 非常沒效率!

桃園高鐵接駁

高鐵方案的接駁站牌叫做九崁店,google map 開示,出了市府大廳步行 11 分就到,依據左圖官網資訊,接駁車在 6 分鐘後隨即抵達;公車刷卡扣款 34 元,花 780 元搭乘下一班高鐵,14:40 抵達虎尾,雲林接駁車 14:55 發車,兩段票 40 元 15:38 到達稅務局站牌,再走 6 分鐘抵達終點。15:44!

結果搭高鐵不但無法比自駕快,甚至比 台鐵+走路 更慢;與夕陽風格的台鐵方案相比,高鐵多花了 2.75% 時間與 85.25% 金錢。嗯……是在哈囉

Round 2、桃園市政府到嘉義市政府:

自行駕車參考基準:219.8 公里、2 小時 25分。自駕成本除了高速公路的過路費,還有車輛的油料耗材與折舊,國民車款可以用 6 元/公里代入。

由於台鐵 PP 自強號的班次密度是一小時一班,高鐵的桃園嘉義區間,每小時將近三班,比較基礎根本不一樣,長途高鐵擺明大人欺負小孩勝之不武。然而高鐵有辦法全面輾壓台鐵甚至贏過自行開車嗎?為了公平起見,就來試試傳說中的台鐵賽豬公班次!

普悠瑪111 列車,早上 8:24 從桃園出發,既然高鐵方案已經提升戰備,台鐵接駁當然也要小升級,YouBike 或走路二選一,讓高鐵方案繼續展現公車接駁強大的機動力。這次提早到 8:00 出發,看誰先到終點!

真碰巧,桃園市府門口有 YouBike,火車站前也有。就算借還車每次都耗掉 1 分鐘時間,停車樁到目的地還得走 1 分鐘,從市府大門出發到進入火車站月台,也才用掉 12 分鐘,看份報紙等普悠瑪都還來得及,老派作風才不跟你滑手機殺時間。8:24 火車出發,10:33 到達嘉義站,花 5 分鐘出站之後,google 說繼續走 18 分鐘可以到嘉義市政府。成績揭曉,10:56 抵達,比自行開車晚 31 分。

高鐵方案同樣到九崁店轉乘公車,搭乘下一班 9:10 高鐵,10:13 到太保,再轉 10:20 接駁車往嘉義,10:55 到達民族停車場站牌,再走 13 分抵達嘉義市政府。11:08!

囧麼辦,花大錢搭高鐵還是贏不了台鐵耶

Round 3、桃園市政府到台南市政府:

自行駕車參考基準:283.1 公里,3 小時 1 分。

以中彰為界並扣除北高,往北有三個重要聚落桃竹苗,往南也有三個重要聚落雲嘉南。當中距離最遠、最能展現高鐵速度優勢的起迄站,莫過於桃園到台南。這場較量明顯偏袒,高鐵總該能贏了吧!

台南騎 T-Bike

台鐵選手同樣一早八點騎 YouBike,普悠瑪111 車次 8:24 出發,11:08 到台南火車站。台南沒有 YouBike 但是有 T-Bike,11:14 走到停車樁 11:15 成功取車,11:28 到站 11:29 還車,11:30 狂奔抵達市府大廳。

高鐵選手不甘示弱,8:17 跳上 206 接駁車,9:10 衝進 0615 高鐵車廂,10:32 抵達沙崙之後,車門一開手刀狂奔,排隊通過驗票閘門殺往接駁公車站。哎呀 10:35 車門已關,早知道就插隊過閘門。眼睜睜看著 H31 公車就在面前倒車、揚長而去,只好等下一班 10:50 車次直達台南市政府。總車程 50 分鐘,11:42 終於來到市府大廳終點線,殘念!

開車選手心想:我在這裡等了你們超過半小時,好無聊喔 ZZZzzz……

三個回合下來,詳細成績如下:

原來交通官員一犯起蠢,也沒有比電信官員高明

城市居民想利用台鐵前往另一座城,需要本地接駁一次往車站,到站再接駁一次往目的地。表面上高鐵同樣接駁兩次,但實際上內涵卻差很多,整趟旅程耗在兩次接駁公車上的時間加起來,竟然比高鐵乘車時間還長 (上圖紅底欄位)!高鐵設站地點有夠差,毫無疑問。

回頭想想,偏僻高鐵站根本就是東港人手機仔拜天公的翻版,服務覆蓋有夠爛,還不如回頭用市話。

台灣高鐵除了北板中高以外,要不要考慮直接關站算了:明明選址失敗跑得比台鐵慢,憑什麼取得特許經營權偷走台鐵的乘客,綁架當地民眾一起慢?票價還貴那麼多?等台鐵淘汰老舊 PP 全換上砰砰叫新車之後,現有偏僻高鐵站再不改善,根本沒有提供服務的價值

下期預告:2. 為經濟服務是交通建設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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