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萬千世界、法式刺繡
飛越半個地球，揭開法式刺繡的神秘面紗——巴黎法式刺繡師 Rosy (中)
【採訪 / ACHU、阿桑；撰文 / 阿桑】當 Rosy還在台灣時，早就久仰法式刺繡之大名，但卻一直苦無機會去進一步瞭解「法式刺繡」，而這美麗之名，仿若迷幻的咒語般牽引著她，縱使在毫無法文的根基之下，她仍奮不顧身地決定飛越半個地球，親身來到法國，尋覓那優雅細緻的「法式刺繡」軌跡。
對每個旅法的逐夢者來說，「法文」永遠是這浪漫的國度中，最殘酷的一道隱形城牆。抵法第一年，Rosy 一邊上著語言課程，一邊著手進行學校申請。為了能儘快提升自己的法文，Rosy 除了老師出的作業、有空看看影集之外，也會盡可能在生活中，找到任何能讓自己學習並加強法文的機會。
「以前在地鐵上寫法文作業，如果發現旁邊的人在偷看，我會直接問他這個字怎麼麼唸，」Rosy 笑著說。「有一次有個男生一直在看我的作業，突然指著一個單字說：這裡要連音『l’école』，因為我寫成了『le école』。」聽著Rosy 帶點輕笑的語調，突然間，《Emily in Paris》的劇情彷彿在眼前播放，原來在浪漫的國度裡，小說中的情節是真的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的！
與此同時，Rosy 向 Lesage 刺繡學校提出申請——這是一所在法國非常有名的刺繡學校——早期 Lesage 是一間為 Chanel、Dior 等各知名品牌提供繡品的刺繡工坊。在高級訂製服的時尚圈中，Lesage 的繡品佔有一席之地。爾後，Lesage 開設學院，直接培養時尚界所需的頂尖刺繡師；然而，並非所有自 Lesage 刺繡學校畢業的刺繡師，都能擁有走入流行時尚界的門票。
「我註冊時問校務人員：為何我不能報這個課程？他回問我：『妳有法籍身份嗎？』」，就如同某些國家，為保護自己文化中特殊產業時，頒佈的特定政策一樣，這或許就是 Lesage 學院對於法式刺繡所實行的文化保護主義吧！
燃燒生命，因為要與刺繡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一開始上課我還是什麼都聽不懂啊⋯⋯我就是把聽到的字記下來，回家再用發音去拼揍出真正的字，或是用發音問朋友⋯⋯」回憶起這段求學經歷，Rosy 輕瞇了眼睛，微微勾起的嘴角上甜蜜苦澀。在 Lesage 學院總共兩年多的日子裡，每天睜開眼都是刺繡。「我原本只計劃待半年，我想趕快學完趕快回台灣。」於是，在法文尚且還聽不懂、自身也沒有法式刺繡基礎的狀態下，Rosy 還是選擇了學習安排最密集的課程。
——若一年語言課所成就的法文程度，足以聽懂法文教授的課程，那麼法文就不叫做法文。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沒有眼睛閉上的時候，隨時隨地都在刺繡。白天在課堂上學習刺繡技法，下課回家就是繼續接著做繡品。」Rosy 回憶，「為了節省時間，我當時幾乎每天晚餐就是站著吃泡麵，吃完回到繡台上繼續刺繡到天亮，然後就再出門去上課。」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 Rosy 笑笑地說，「會選擇泡麵是因為只需要洗一個鍋子，所有材料倒進去煮一煮就好了，前後加起來只要花半小時，我就可以再回到刺繡台前。」
雖然每門課的作業都有指定的進度，不是每一位學生都可以依照進度完成，「有些同學們交上去的作品是有缺塊的，但是我無法接受自己交上不完整的作品。這是我的作品，即使只是作業，我希望他們每件都是一幅完整的作品。」因為這樣的高標準自我要求，造就了 Rosy 人生中最拼命的一年。醒著的時候都在刺繡，Rosy 在這一年裡，用她全部的精力，與法式刺繡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就像每位大廚都曾經被鍋子燙過手，在學習的過程中 Rosy 也難免會有被針扎手指頭的時候。「法式刺繡的針是倒勾的，」Rosy 輕描淡寫地說著，「每次被針扎到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先想辦法將勾在肉裡的針弄出來，好幾次轉不出來就只能直接硬拔。」
Rosy 笑著，「拔起來後立刻仔細檢查繡品有沒有受損、噴出來的血有沒有沾到繡品上，最後才會想到，啊，要上藥包紮。」我們在一旁靜靜聽著，指尖似乎也跟著疼了起來。自己親手拉開倒勾的皮肉，汩汩冒血後仍拿回針線，繼續為了刺繡而熬夜努力。這段苦不堪言的歷程，若沒有足夠堅定的決心，又該如何撐過每個繡台前無眠的夜晚，每次囫圇吞棗的晚餐，每次好了又傷的指尖？
「有幾次一邊吃泡麵一邊掉眼淚，問自己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什麼，但是既然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我必須要這麼做，沒有別的選擇。」、「我的心情五味雜陳，這個過程很充實很值得，但是真他媽的好苦，我不希望未來的人生還要再經歷一次。」在敘說這段辛苦的學習過程時，Rosy 一直用一種詼諧的方式笑談各個片段，讓我們在一旁有時候也忍不住跟著大笑起來，整個過程幽默愉快，然而即便如此，這些故事內容依然狠狠衝擊了我們原先的想像，美麗事物背後殘酷嚴苛的血與淚，隨著 Rosy 輕鬆的話語，震得我們頭皮發麻，內心澎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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