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首群星合唱・一覽輝煌年代:淺談《明天會更好》與《快樂天堂》的時代意義

辰風
隨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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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in readMay 16, 2021

1980年代,校園民歌由蓬勃期逐漸走入飽和期,同時催生出不少歌壇巨星的誕生,諸如蔡琴、潘越雲、羅大佑、蘇芮等民歌歌手,以及齊秦、林慧萍、林憶蓮等抒情歌手。當時臺灣無疑是華語樂壇的重心所在,段氏兄弟創建的「滾石唱片」引領了樂壇風騷,可以說是80年代音樂產業的文化標誌。

而當時最具代表性的群星合唱作品,莫過於1985年底的《明天會更好》以及1987年的《快樂天堂》。以下將帶領讀者品味兩首曲目、並討論其時代價值:

《明天會更好》:天下一家的凝聚力

1984年,因應非洲衣索比亞大饑荒,成千上萬人民瀕臨絕境。這時,英國歌手菲爾·柯林斯(Phil Collins)等人召集時下眾多歌星錄製歌曲《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並以此義賣募款、捐助非洲災民。

翌年,美國的萊諾·李奇(Lionel Richie)與麥可·傑克森(Michael Jackson)受此啟發,數日完成了詞曲,並於1985年初集結群星錄製並發行,這首席捲全球的《We Are the World》(四海一家)就此誕生。時至今日,依舊是傳唱不衰的經典合唱作品。

1985年底,群星合唱的公益單曲蔚為風潮,台灣也就此效仿,集結了當時各大唱片旗下歌星,由羅大佑、張艾嘉、李壽全等製作人召集,並進行合唱。1985年10月25日,時值光復四十週年,《明天會更好》正式發行。且讓我們先一同欣賞歌曲:

歌詞與對應的歌手陳列如下:

作詞:羅大佑/張大春/許乃勝/李壽全/邱復生/張艾嘉/詹宏志
作曲:羅大佑
編曲:陳志遠

(蔡琴)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余天)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蘇芮)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潘越雲)讓昨日臉上的淚痕 隨記憶風乾了

(甄妮)抬頭尋找天空的翅膀 候鳥出現牠的影跡
(李建復)帶來遠處的飢荒無情的戰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林慧萍)玉山白雪飄零 燃燒少年的心
(王芷蕾)使真情溶化成音符 傾訴遙遠的祝福

(黃鶯鶯)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洪榮宏)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陳淑樺)誰能不顧自己的家園 拋開記憶中的童年
(金智娟)誰能忍心看他昨日的憂愁 帶走我們的笑容
(王夢麟)青春不解紅塵 胭脂沾染了灰
(李佩菁)讓久違不見的淚水 滋潤了你的面容

(費玉清)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齊豫)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鄭怡)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江蕙)日出喚醒清晨 大地光彩重生
(楊林)讓和風拂出的音響 譜成生命的樂章

(合唱)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合唱)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蘇芮、齊秦)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余天、蘇芮)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合唱)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著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著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來簡單介紹一下歌星陣容:表單裡面不乏有以《恰似你的溫柔》聞名的蔡琴、以《榕樹下》聞名的余天、以《親愛的小孩》聞名的蘇芮、以《天天天藍》聞名的潘越雲、以《龍的傳人》聞名的李建復、以《台北的天空》聞名的王芷蕾、以《廟會》聞名的王夢麟、以《一剪梅》聞名的費玉清、以《橄欖樹》聞名的齊豫;也包含日後唱紅《情難枕》的林慧萍、唱紅《哭砂》的黃鶯鶯、唱紅《夢醒時分》的陳淑樺、唱紅《漂洋過海來看你》的金智娟、唱紅《大約在冬季》的齊秦;也囊括了洪榮宏、江蕙等台語歌壇巨擘,以及當時火紅的甄妮、李佩菁、鄭怡、楊林⋯⋯等歌手。不僅如此,如果你仔細端詳影片,或許還能發現一些明星的身影也曾參與合唱,諸如:巫啟賢、藍心湄、童安格、張清芳、李宗盛、施孝榮、楊烈、徐乃麟、包偉銘三兄弟等等。因此,陣容而言基本上是空前絕後,時至今日諸多翻唱版本始終不及原版來得震懾人心。

唱功部分我們暫且不討論了,畢竟是眾所皆知的實力派歌手,功力基本上是一流水準、聲音也是澄澈清亮。歌詞方面,與現今大多數情話綿綿、或者憂戚哀怨的詞風十分不同,整首歌非常積極正面,也融入了光陰(比如「青春」、「紅塵」)、時事(比如「飢荒」、「戰火」)、地景(比如「玉山」)等元素。如果你有點進觀賞影片,你會發現:那是一個純樸的年代,沒有濾鏡修飾、沒有整容塑形、沒有刻意炫技,每一位歌手呈現的是最真實的一面。

參與錄製《明天會更好》的群星合照,攝於台北市立棒球場。

隨著70年代晚期十大建設逐一落成,80年代可以說是台灣經濟奇蹟的巔峰,更得以躋身「亞洲四小龍」行列,竹科的落成也帶動了高科技產業的發軔。無獨有偶,第一個飛越太陽系的飛行器、全球第一款手機、第一批電腦作業系統,也都是1980年代的科技里程碑。因此,科技的潮流蔓延全球,人們對於太空的雄心達到高峰,社會層面則不疏於濟貧援弱,可以說是向心力高漲的一個時代。回歸本土部分,台灣也趨向都市化,叢聚的樓房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鷹架日復一日攀升,並逐漸掩蓋了復古的街景。由於音樂往往是時事的傾訴管道,因此,對此有興趣的讀者不妨參考1982年羅大佑《鹿港小鎮》、1983年蘇芮《一樣的月光》、或者1990年林強《向前走》等歌曲,歌詞裡有點出不少景物、描摹整體社會的都市化發展。或說,音樂可以使人洞悉當時社會的風氣,若以此論,《明天會更好》詮釋了人們對於明日世界的希望,鏗鏘有力的歌聲或許也凸顯了80年代人民對於社會轉型、翻新的向心力。

中華商場是不少台北人的回憶。隨著1980年代高科技產業發軔,不少電子零件行也入駐中華商場。(圖源: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210324000459-260115?chdtv

綜觀而言,《明天會更好》不僅在華語音樂史上是首極為傑出的作品,同時也被視為華語樂壇最成功的公益單曲。不僅如此,我們可以從中一窺當時社會的團結、以及前進不歇的步伐。回顧1970年代尾聲,因應台灣局勢困境,一群年輕人開啟了「唱自己的歌」風潮,從而揭開了民歌時代的序幕。而1980年代,或許這首《明天會更好》最能呈現全民同心的一面。

《快樂天堂》:群體意識的亮眼展現

這首《快樂天堂》想必不少讀者定然知悉,或許童年時期都曾吟唱過。值得注意的是,這首歌並不是純粹的童謠,它也具有一定的時代意義,並且是由當年滾石唱片旗下許多歌星合唱。

時間回溯到1986年,當時,位在台北的「圓山動物園」是不少民眾、親子假日遊憩的場所,更是戒嚴時期不少人心目中的旅遊勝地。然而,隨著松山機場的落成、動物園場地的侷限,再加上在那個《動物保護法》尚未成形的年代,不少動物生活品質受到影響、甚至失去了生存與生命。於是,當局決定將圓山動物園搬遷至木柵——這便是我們今日所熟悉的「木柵動物園」。

1986年,圓山動物園搬遷的景況,以及萬人空巷的場面。(圖源:https://www.taiwan-panorama.com.tw/Articles/Details?Guid=efdef325-897e-4873-80ad-2454ae36b74b

將成千上萬隻動物搬遷並非易事,此外,圓山動物園也已然是不少台灣人的童年回憶。因此,滾石唱片邀請旗下歌手共同錄製《快樂天堂》專輯,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這首單曲,並期望藉此獲得更多有關環境保育、動物關懷的迴響,將人們與動物的距離拉近。現在,且讓我們一同欣賞這首輕快的歌謠:

歌詞的部份如下:

作詞:呂學海
作曲:陳復明
編曲:袁偉翔

(張艾嘉)大象長長的鼻子正昂揚 全世界都舉起了希望
(王新蓮)孔雀旋轉著碧麗輝煌 沒有人應該永遠沮喪

(黃韻玲)河馬張開口吞掉了水草 煩惱都裝進牠的大肚量
(陳淑樺)老鷹帶領著我們飛翔 更高更遠更需要夢想

(齊豫)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 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
(周華健)跟人間一樣的忙碌擾攘
(潘越雲)有哭有笑當然也會有悲傷
(錢懷琪)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紀宏仁)河馬張開口吞掉了水草 煩惱都裝進牠的大肚量
(鄭華娟)老鷹帶領著我們飛翔 更高更遠更需要夢想

(李宗盛)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 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
(周華健)跟人間一樣的忙碌擾攘
(唐曉詩)有哭有笑當然也會有悲傷 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合唱)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 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 跟人間一樣的忙碌擾攘
有哭有笑當然也會有悲傷 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合唱)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 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 跟人間一樣的忙碌擾攘
有哭有笑當然也會有悲傷 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由上述表單可以發現,《快樂天堂》的歌星陣容也不容小覷,張艾嘉、黃韻玲、陳淑樺、齊豫、周華健、潘越雲、李宗盛等著名歌星皆有參與合唱。歌詞部分,提及了大象、孔雀、河馬、老鷹,也嘗試刻畫了動物們的心靈感受,誠如人類一樣,「有哭,有笑,當然也會有悲傷」,因為「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

在濃厚商業色彩的音樂圈中,《快樂天堂》可以說是極其罕見的一股清流,沒有過度修飾的詞曲、就連影片中的明星們也都十分青澀,同時成功激起了人們對於動物園搬遷的共鳴。迄今,我們依然很難想出其他首以「動物保育」為主軸的歌曲,更何況是由群星共同詮釋。因此,《快樂天堂》的誕生可以視為華語樂壇的一大創舉。

不僅如此,在圓山動物園成功喬遷至木柵後,滾石唱片於同年(1986)年底在當時的中華體育館舉辦了「快樂天堂演唱會」。當時,所有錄製《快樂天堂》的群星皆有登場,在那個捷運尚未問世的年代,不少民眾紛紛搭乘公車前往參與。在演唱會的尾聲,台上的群星一同倒數計時,如同宣傳海報所示,「讓我們一起分享今年最後4小時和明年的第1秒」——全台灣第一場跨年演唱會自此誕生。

「快樂天堂」演唱會海報,同時也開創了台灣史上第一場跨年演唱會。(圖源:https://www.fountmedia.io/article/70659

順帶一提,除了滾石唱片,飛碟唱片在當時也是樂壇主流,也曾經邀集黃鶯鶯、蘇芮、蔡琴、王芷蕾、李壽全、金智娟、翁孝良等歌手合唱《飛向未來》。雖然可能不及前兩者火紅,但在當年依舊具有強大影響力,也詮釋出團結、向上、激昂的心聲。

總而言之,時代依然不停成長,交通運輸的改善、網際網路的普及確實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但似乎也疏遠了心靈的距離。在那個科技尚未完全茁壯的保守年代,人們似乎更能齊心向前,而那些質樸的回憶,無不鐫刻在這些傳唱不衰的澄澈歌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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