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自我研究:關於我是誰、要成為誰

從研究自己開始,創造屬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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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dandimmock

相關關鍵字:自我研究(selfology)、當事者研究(practitioner research)、自我導向研究(self-directed research)、生命史研究(life history)、個人經驗法、個人自傳法、自傳式民族誌(auto-ethnography)、敘事探究(narrative Inquiry)、敘事研究(narrative research)、行動研究(action research)

我一直在練習認識自己,嘗試知道自己是誰、要走向何處。這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說十分困難。基於我的生命經驗,我有過很長一段的憂鬱時期。而最近因為歷經了一些事,過去的回憶和感受又被勾起,陷入極差狀態,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在極度糟糕的狀態時,我想起了一些東西,是我在日本接觸到的自我研究(selfology)。Kageki (朝倉景樹教授)曾經告訴我,自我研究就是幫助當事人面對人生的困難。(延伸閱讀:跨海專訪社會學家、日本 Shure民主大學創辦人 朝倉景樹

「這件事為什麼對我如此重要?」

「我為什麼會因此痛苦?」

透過自我研究,讓人們從痛苦中解放,使得人生變得簡單點。

Shure University的書架

第一次聽到時,我覺得十分震撼,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種東西。

後來我再到Shure University時,試著把他們過往自我研究的資料拿出來讀,因為我不會日文,所以我只能很坎坷的拿起手機,用Google翻譯一張張的掃成中文。但要用這種方法看懂全部的文實在過於困難,我唯一能做到的是理解大致的研究框架,我因此有了一點自己的整理歸納:解構/ 重構/ 建構。

自我研究要怎麼開始呢?

首先,為自己找一個研究主題,可以是一個事件、或一連串的經驗,從而梳理出你的想法/ 感受/這件事情對於你的意義。

我稍微整理出來的共性框架

開始的時候,腦中的想法可能是很零散的,這時可以嘗試用一種方法:KJ法,來幫助自己發想、整理。它的操作方法很簡單,就是把自己想到的概念寫在不同的紙卡或便利貼上,然後幫他們分類、為類別命名。接著,試著解釋兩個類別之間的關係(相似/ 相反/ 順序/ 因果關係),最後試著解讀全體之間的關係。

上述的過程無法一步到位,透過反覆的梳理,會慢慢釐清整個研究的輪廓。

(至於後續的做法,容我之後再慢慢寫出。)

關於日本 Shure University 的自我研究

「自我研究(Selfology)」是由 Shure 教授朝倉景樹( Kageki Asakura)從精神醫學那發展出來的一項技術,用質性研究來研究自我。因很多當事人有心理負擔和陰影但求助無門,在被邊緣化的情況下理解自己跟社會的關係,因而延伸出當事者研究(当事者研究),協助當事者充分理解自己跟社會間的關係,解構自我否定感……之類。

將自我研究延伸進生活,舉例來說:有人無法理解自己為何冷漠,覺得自己毫無用處,或是自己野心很大,自我研究讓個人用質性研究方式向內向外探究,透過自我覺察、自我分析,引導大家(自我研究者們)一起討論這樣的生命經驗可以如何被重新理解、敘述,將每個人的自我敘述成為質性研究的原始素材,同時有團體輔導的效果。

Shure大學的學習旅程

自我研究的共同點是,研究旨在消除一個人的艱難生活,使其更容易繼續感受和捕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透過重新審視「我」受到影響和生活在什麼樣的社會中來消除生活的困難。

以下為Shure學生的親身描述:

我覺得「學歷低就差人一等」、「我不登校,代表我很弱」之類的想法,其實是透過社會的結構,內化到我的意識之內。

我開始著手「自我研究」,這除了是讓我們透過社會學視點與方法,更深刻地研究那些我們日常不得不思考的問題。透過這個方法,我研究了自己在「學歷社會中的劣等感」議題,研究了自己對人的害怕,以及工作帶給我的痛苦,這個過程,讓我漸漸蛻變,我也開始擁有勇氣,探索適合我們的工作。

延伸閱讀:Shure的學生——在社會中活出自己真實盼望的樣子

因為好奇日本的資料,我特別用日文去查,發現了一本書「環狀島效應:寫給倖存者、支援者和旁觀者關於創傷與復原的十堂課」,其中一段話特別觸動我:

由當事者從事的研究處在非常重要的位置。首先,最主要的原因是,歷史上向來被排除在求學活動之外的那些人、和向來受到創傷的那些人,有很大的重疊部分。排除的方式,最普遍的就是不賦予公民權、剝奪受教育的機會,這等同於不將對方「當成一個人」,剝奪了對方在各種生活領域中拒絕壓榨或入侵的力量,以及提出異議、申訴的權限。

此外,有時求學才是造成創傷的直接原因像是原住民的孩童追求學問(受教育)的活動就被連結到和主流派的同化政策,導致身為弱勢族群的自卑或厭己,導致群體社區崩壞。還有像身心障礙者或病人一樣,一旦成為治療、救助的對象,主體性和尊嚴遭到剝奪;或是他們本身變成不是追求學問的一方,而是別人追求的學問本身,受到溫和和專制主義專家操控。

殖民主義,再怎麼說好歹讓人視為該否定的對象,而因民族及性別、有無身心障礙等不同造成的歧視遭受批判的現代,過去一直被排除在求學問活動之外的人,以及被學問傷害的人,現在已經從「自我探索的旅程」試圖邁向「土著人類學家」(原生人類學家)之路。這當中存在解放,同時也有苦惱。

首先是解放。在浦河伯特利之家中,充滿著學問的初衷。「究竟我是受到怎樣的法則所操控?」為了得知這個答案,承受「精神障礙」和「生活艱辛」的這些當事者,對「冒險心」感到雀躍,神采奕奕地開始研究他們自己。他們從「把問題和人切割開來」這個作業開始著手,研究透過「為自己的病命名」這種重新命名的工作、「艱辛的種類、過程、構造的解讀」、實驗和查證,不斷深入。從「從屬於幻覺和妄想等不快症狀、任其擺佈的狀態」轉為「奪回生存主體性的作業」。並不是將「自己的艱辛整個丟給專家」,而是「當自己那些艱辛的主人」。「獲得(設問)這種活動」能夠帶來多大的培力。反過來說,「專門知識」以往帶來多大的弊害、專家的溫和專制主義一路奪走了多少當事者的力量,藉由此可見,歷歷在目。

不過,在最初的解放感與亢奮感過後,接下來可能是一段漫長混亂或充滿窒息感的時期……

延伸閱讀:

【閱讀筆記】宮地尚子《環狀島效應:寫給倖存者、支援者和旁觀者關於創傷與復原的十堂課》

《環狀島效應》:倖存者逃生地圖,名為「環狀島」的創傷與復原模型

《環狀島效應:寫給倖存者、支援者和旁觀者關於創傷與復原的十堂課》簡介、目錄

台灣也有「自我研究」嗎?

我最近才知道台灣也有類似的實踐。朋友跟我介紹了清大的成虹飛教授,他的專長是「行動與敘事探究」。據我朋友所說,他在新竹有一個長期固定的敘事治療團體,他們的運作模式是:輪流分享有關自我研究或敘事治療的文本外,同時分享自己的敘事研究,互相給回饋和支持,基本上很像協助自我面對的成長團體。

希望我之後能找機會去拜訪,再把歷程跟大家分享。(下面的連結是我找到成教授的線上行動研究課程)

小結

說實在,面對自我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容易(很重要所以說三次),就像我朋友說的一樣「很他媽的難」。但同時也像他所說:「我覺得當一個人想獲得真正的自由,有時候必須對自己有些殘忍,很誠實的自我拆穿,去看看自己的脆弱和不堪是怎麼運作的,是怎麼把自己的自我課題架在別人身上要為我們負責的。」

有時候不想/ 不願意面對,是習慣了原本狀態裡的熟悉與安全感,所以把自己放在那樣的劇本裡頭,不斷重複循環。解構再重新建構的路,很不容易,但慢慢走不用急,終有一天會找到自己舒服的樣貌吧。

希望你也能找到,一起加油吧 :)

延伸參考資料

何鄂東(2005)。敘說研究方法論初探。應用心理研究,第25期,2005春,55–72頁

郭淑惠(2002)。左手與我的故事: 一個生命教育的自我探索。國立新竹師範學院國民教育研究所碩士論文

Carolyn Ellis, Tony E. Adams & Arthur P. Bochner(2011). Autoethnography: An Overview. Forum: qualitative social research Volume 12, №1, Art.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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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南瓜
魚水教育催化劑 To Be Educational Catalyst

致力於成為學習生態系統催化者,正在研究、設計和實踐教育創新、集體智慧、複雜/ 學習生態系統。http://fb.me/ToBeEDUcataly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