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艦時代的交戰距離

當提及十九世紀的交戰距離時,很多人大概會想到兩列風帆戰艦相距兩三百米展開炮戰的激烈場面。夾在風帆戰艦與無畏艦時代之間,鐵甲艦時代的交戰距離也展現出一種過渡期的獨特性:這種場面某意義上也維持到1880年代後新式推進藥出現的年代。嚴格來說,前無畏艦時代(包括鐵甲艦時代在內)並沒有所謂的「火控」(Fire control),甚至連測距儀的技術,也要在前無畏艦時代的最後時光才出現。 可以說,19世紀各國海軍都在地平線以內的距離進行戰鬥。

描述1805年特拉法加海戰(Battle of Trafalgar)的油畫,實際上在半世紀後,海軍的作戰距離與納爾遜的時代還沒有很大的差異。

儘管風帆戰艦時代的前膛炮在陸上能射擊一浬(1.852公里,當然作戰距離極限大概在一公里上下)的目標,但在海上往往在五百米之間,這已經是當時艦炮的最大有效射程限制,而實際上的交戰距離很可能還會進一步拉近至200–300米,以至是上圖畫中的十數米之內。到了十九世紀中葉,也就是鐵甲艦面世的時代,各國海軍預想的交戰距離也只有大概1000米到1500米,與同時代的木製風帆戰艦也沒有大分別——說到底,早期的鐵甲艦的武裝也就是風帆戰艦的武裝,當然這時候的艦炮已經比世紀初變得更重,以及更難操作。

美國內戰中大名頂頂的漢普頓錨地之戰。南軍的鐵甲艦維珍尼亞號(CSS Virginia)憑藉鐵甲的防護,令該錨地執行封鎖任務的北軍木製作戰艦隻嚴重受創,直到北軍的鐵甲艦軍曹號(USS Monitor)到達後,北軍才擁有能與之一戰的艦隻。儘管一般藝術創作總被認為藝術化了描繪的畫面,但現實上這場海戰,兩艘鐵甲艦的交戰距離的確如此之近——否則艦上火炮根本打不準。

在上一篇介紹前膛炮到後膛炮的歷史的文章中,已經大致解釋過前膛炮的技術特徵以及局限,這些局限除了限制了火炮的初速外,日益沉重的前膛炮也令射速極為緩慢,結果為了盡可能確保火炮能擊中目標(以及擊穿目標的裝甲),有效的作戰距離也就在一浬上下了。由於前膛炮的射速問題,實際上也無法對付快速的目標(首輪射擊頗肯定是不能命中的,下一輪射擊也在數分鐘後了),結果反而讓一眾海軍軍官認為,擺脫了風力局限的鐵甲艦與划槳戰船一樣,而且動力更加強大,同樣能以撞擊作有效的攻擊手段:相對不太可靠的火炮,直接在敵艦水線下撞出一個破洞,在理論上似乎有效得多了。

1866年利薩海戰中,正在向意大利海軍葡萄牙國王號撞擊的奧地利海軍木製三甲板戰列艦凱撒號。這場海戰成功讓撞角戰術復興,但這也是撞角戰術在鐵甲艦時代唯一一次有效的戰例,始終鐵甲艦時代的艦隻的操縱性能,仍然無法完美地修正航向進行撞擊。

即使1860年代膛線(不論是前膛炮還是後膛炮也同樣配備了膛線)開始出現而令火炮的精度大增,艦炮炮術的問題,仍然把艦炮的有效作戰射程限制在一浬上下:由於艦隻在航行時,同時要面對橫搖(rolling)、縱搖(pitching)、垂搖(yawing)等船體運動,結果艦上火炮往往會受橫搖影響,無法穏定地指向目標而打高或打低,在十九世紀末開始解決補正艦體運動造成的偏差前,即使火炮的精度再高,仍然無法突破兩公里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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