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民運雜憶:商界百億租港大計,間接導致許家屯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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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all-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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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in readApr 20, 2019

六四後,船王包玉剛女婿、立法局議員兼香港總商會主席蘇海文(Helmut Sohmen)曾到新華社找許家屯洽談用100億港元租金,給港人1997年後有10年自治。許家屯稱,當時連最信中央的某香港巨商也跟兒子商量應否遷冊,他把蘇海文意見轉達北京,結果被魯平、周南等背後告狀。

1994年7月1日,李鵬總理訪問奧地利期間會見港商蘇海文(Helmut Sohmen)。 [Source: Austria Presse Agentur bit.ly/2LLuhPp]

1989年7月5日,船王包玉剛女婿蘇海文(Helmut Sohmen)在《南華早報》刊登文章闡述其前途方案,他形容香港的成功由多種化學作用組成,但由於外在壓力影響,這成份漸起變化,港人開始迷失。他認為按目前情況,若無法重新談判香港主權問題,英國亦難以給予全部港人居英權,不妨提出在九七後把香港租借給英國,建議由港方出資,租金為每年10億英鎊。此舉既可穩定港人信心,亦可換取時間收窄中港兩制的差距:

Confidence would be re-established and people can stay where they all profess they would much rather live. Hongkong would buy time for domestic political reforms, deferred so long for various historical reasons… China would have more opportunity to modernise without being concerned about Hongkong taking too much of an interested part. It would increase the likelihood of retaining Hong Kong’s extraordinary and proven ability. Both sides would gain the opportunity to bridge the gap between the “two systems”.

他認為相比為數百萬港人爭取居英權運動,這方案不算太天真:

Too commercial a solution? Maybe. Too unrealistic and politically naive? Perhaps not more so than the idea of the right of abode in the UK for the many millions of Hongkong people.

1989年7月5日《南華早報》

多年後,出走到美國的前新華社社長許家屯受訪憶述當時港商信心危機。

〈許家屯:商人欲百億租港十年〉,《星島日報》2007年7月4日:

許家屯接受有線電視訪問時表示,在八九民運後,船王包玉剛的女婿蘇海文[Helmut Sohmen]向他建議,由香港人出面,用一百億港元,向中國政府「租賃」香港,在九七回歸後,由港人自治十年…他又透露,當時用了不少精力穩定香港富商的信心,有港商面臨破產危機,他都會設法疏通中資機構及國務院出手協助…

立法會議員林健鋒憶述,當年有意見認為應租夠50年。

〈許家屯爆89年信心危機:港商六四後惶恐 倡百億租治港權〉《明報》2007年7月3日:

香港電台引述現為環球輪船代理有限公司主席的蘇海文稱,對許家屯的講法不予置評。蘇海文在1989至91年是香港總商會主席,亦是立法局議員。當年同是立法局議員的李鵬飛說,當年工商界對中國信心大降,提出這類建議並不奇怪…立法會商界代表林健鋒說,當年也聽過蘇海文的建議,那時有很多不同反應,有人認為不可能,也有人認為應租夠50年,這反映當年的生意人想政局明朗化。

《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回顧當年,許家屯說自己因向北京轉達港商意見,被魯平、周南背後告狀。

許家屯口述,林立心整理:〈我「賣國」?─在香港工作七年的一些回憶〉,《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香港的中上層精英,原來他們就擔心共產黨政策多變,六四後,疑慮更重了。那個時候,嚴重到什麼程度,連高層中最相信共產黨的某巨賈(巨商)也動搖了…我當時的任務一方面是向北京匯報,希望上層多做港人工作,另一方面是向港人做解釋工作,恢復港人信心,在此種情況背景下,我先後組織了一部分港人中上層精英…還有巨商要求直接和鄧小平見面。有人還申明只見江澤民不見李鵬…

許家屯口述:〈我「賣國」?─在香港工作七年的一些回憶〉,《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當時包玉剛的大女婿蘇海文(奧地利人)到新華社分社找我,他向中國政府搞了一個建議書,提建議的共有十多個,都是港人。他們建議以一百億港幣,向中國政府租賃香港十年為期,由香港人自己管理自己。我看了以後很震撼,當時我就問他,包玉剛先生知不知道?他不答覆,我估計包可能知道。這個事情太大,他們的心態可以理解,但是我認為出格了,所以對他講,我會如實向北京中央反映,我又說,我的看法,中央不可能同意你們的意見;因此我向他建議,這個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擴散了…

許家屯口述:〈我「賣國」?─在香港工作七年的一些回憶〉,《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後來我到北京開會。當時江澤民在十三屆四中全會上,正式就任總書記,我跟他單獨見了面,對他匯報了香港的情況,談到了蘇海文的建議,我說他們這個事情出了格,要不要把這個情況用電報報到中央來,要不要也報告給鄧小平,他點點頭…不久我又到北京,去看港澳辦主任姬鵬飛,我聽見魯平和李後,在姬鵬飛的辦公室內,議論什麼問題。我要進門之前,聽到魯平講,「這種做法就是賣國嘛!」我才清楚他們講的是這件事…

許家屯口述:〈我「賣國」?─在香港工作七年的一些回憶〉,《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後來有人告訴我,江澤民在港澳辦的一個文件上,批了一句話:「看起來許家屯確實很右。」批過以後,江辦就把這個批語給港澳辦。港澳辦一位處長從魯平手上看到這幾個字,後來江辦又急忙把批語收回去。我把這幾個情況匯同起來,為什麼還要戀棧?所以在回到香港以後,就在出席巨商鄭裕彤的君悅酒店皇朝會俱樂部開幕儀式剪採時,我趁機向採訪的記者講,我已經向中央提出請求退休,批准是遲早的事…

許家屯口述:〈我「賣國」?─在香港工作七年的一些回憶〉,《明報月刊》第500期(2007年8月)。

[同場加映] 蘇海文百億租港大計,原來與「張栢芝契爺」景泰藍大王陳玉書撞橋,當年陳玉書叫價六百億起跳。

陳玉書:〈推遲十年收回香港〉《解放月刊》第32期(1989年8月):

老實說,目前中共領導層無論向香港人編織任何保證,都不足以建立港人的信心了,而中方在國際關係上,短期內亦難以重建信譽…然而,地球仍然在轉,人們仍然要活下去,商人仍然希望要做貿易。一如部分美商和日商,在事件平息不足一個月,又靜極思動了,試圖拾起那斬斷的繩索(合同),盼望再赴北京…國務院副總理田紀雲,也堆起笑容,歡迎外商回到中國來,還說,失去中國市場是不智之舉…

千頭萬緒,當務之急,就是要穩定人心,我異想天開地想到一個救香港的妙計,那就是「推遲十年收回香港」。現在,一切口惠之物都失靈了,縱然中共肯白紙黑字寫甚麼保證,在他國看來都是一紙空文。這是事實,我們不必說漂亮話,現實就是如此,人心就是如此虛弱!

陳玉書:〈推遲十年收回香港〉《解放月刊》第32期(1989年8月)

但此事必須由中方主動提出…其實這決不是失面子的事…所謂同意推遲十年歸還香港,當然是有互惠互利條件為前提的。即:在十年裡,由香港共支付六百億港幣給中方,去支持改革開放政策和實現四個現代化…回顧一下香港的收益,以八八年看…每年只拿出六十借給中共,比例不足百分之四…何況七年之後,香港每年收益大大超過目前這個水平…最保守的估計,可達三千億元。其時,港人的負擔不足百分之二,對香港的經濟根本沒有損害。

何況,目前國內百業待學,實無暇兼顧港澳,而且為了重建港人對祖國的信心,為了使全世界資本主義國家,了解中方的誠意,(比一百個中方高級官員堆著笑臉去恢復外商的信心要靈百倍)把推遲十年收回香港的建議,向全球宣佈,回報的一定是拍爛手掌的歡呼…

若是中方嫌六百億這個數目太少,可以磋商,可以經過專家預計來核算,酌量提高些了我想也不成問題。如是,香港有幸焉。首先,可以真正保障了香港的國際性地位,外商仍然放心在這裡投資,真做到「你辦事,我放心。」若是由中方管理,還是有疑懼心理的,俗語說,一朝遭蛇咬,十年怕繩草,我們應該以實事求是的觀點、精神去看問題,千萬別說假話…

這是一服安定全球人心的靈丹妙藥。至於鄧小平所說,「五十年不變」,改成「四十年不變」也無妨。

曾任中國書畫藝術家協會主席的陳玉書與國家主席習近平合照。[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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