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難民(2):每個人心理,都有一個歐洲夢
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一位父親願意賭上一切,帶領家人踏上生離死別的移民路?
前情提要:被遺忘的難民(1)我與歐洲難民潮的邂逅
前言
直到踏上瑞典,我才赫然發現難民議題不只存在於新聞報導,而是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世界上,呈現在我眼前。2015年的歐洲難民潮不僅改變了歐洲社會,也改變了難民們的生活。這些受訪對象都是我的朋友,基於隱私以及肖像權,並未留下影像;謹以文字紀錄他們的人生故事。
人物側寫:敘利亞大叔哈山
哈山(Hussain)是一位50多歲的敘利亞大叔,身材健壯,有點像印度電影『我和我的冠軍女兒』裡的父親。承襲中東人一貫的血統,哈山的五官深邃,灰白的短髮與落腮鬍暗示著他半百的年紀;加上濃密的眉毛,使得他給人一種不苟言笑感覺。哈山在語言咖啡話總是不多,但是只要熟絡之後,就會發現哈山是個言之有物、溫暖可親的好爸爸。
落地瑞典,從零開始
哈山在2015年時為了躲避敘利亞舉家來到瑞典,是也是難民湧入歐洲大陸最洶湧的一年。哈山在敘利亞原本有著一份薪水優渥的工作,生活安定和樂。2011年內戰爆發,當時哈山仍在敘利亞境內。然而隨著戰事的擴大,軍隊逐漸進逼哈山一家所居住的城鎮。出於安全考量,哈山決定決定逃離溫暖的家園,到歐洲尋求新生活。
哈山一家並不是直接到瑞典尋求庇護,而是先將兒子先送到瑞典以躲避軍隊徵招,剩下的人則是遷移到土耳其,靜待局勢變化。在瑞典的兒子歷經千辛萬苦,成功取的瑞典政府的許可之後,哈山一家便透過「家庭團聚」的方式成功抵達瑞典。(注:當時瑞典政府規定,獨自入境瑞典尋求庇護的青少年,可以向政府申請依親,讓在外國的親屬可以到瑞典生活。)
他們在移民局,以及有關單位的協助之下逐漸適應瑞典社會,並且努力學習瑞典語,融入當地生活。在經歷多年的奮鬥之後,哈山一家取得永久居留權,有著一個穩定的生活;孩子都完成高等教育並且開始工作,有些甚至已經成立家庭,結婚生子。
一個父親的獨白
放棄原有的生活,到一個陌生的國家重新開始,需要面臨學習新語言、融入新文化、培養專業技能、找到新經濟來源等重重挑戰。對於一般人來說,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而對於年近半百的哈山來說,這一路走來更是艱辛。
身為一家之主的他,需要承受極大的壓力;帶領心愛的家人孤注一擲,冒著生離死別的決心,才能走到今天。如今在瑞典過著安定生活的哈山,大可鬆一口氣,依靠子女的照顧以及政府的補助金準備退休生活。然而哈山決定中年轉職,參加職業訓練;在訪談的當下,哈山已取得職業計程車司機的資格,後即將正式上路。
哈山告訴我,他希望透過自己的力量維持生活,不要成為社會的負擔。對於哈山來說,瑞典已經給了他門一家最重要的東西:一個遠離戰亂、安身立命的地方。是時候該回饋社會,讓政府將資源拿去幫助更需要幫助的人。
瑞典:故鄉?他鄉?
哈山跟我分享手機裡的照片,可以看到孩子們在瑞典發展順遂,有著穩定的工作,也組建新的家庭;證明他當年在動亂之中,作出了正確的決定。一想到這裡,哈山歷經滄桑的臉龐也露出欣慰的微笑,眼角的魚尾紋也更加深邃。
偶然之下,我問哈山如果戰爭結束之後,會不會想回到敘利亞?哈山沉思了半晌,緩緩地對我說:「……對我來說,瑞典已經是我的家了。敘利亞無庸置疑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是我對敘利亞與其說是眷戀,不如說是心碎。也許戰爭結束後,以旅人的身份回去走走,是個不錯的選擇。」
騎車回家的路上,哈山的一番話一直縈繞在我腦中,鼻頭不禁酸酸的。戰爭無情,故鄉也隨著時間的推演變成了他鄉;不難從字裡行間裡感受到哈山的無奈,以及他不願提起的過去。
北國的冷風依舊是那麼刺骨,不斷穿透身上的風衣,但是我卻能感受到為人父的溫暖,還有他的堅韌情操。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