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是為了不變

Chieh-Yi Cheng
地中海豔陽
Published in
Feb 1, 2022
羅馬市中心,左側為象徵義大利統一的Vittoriano

事情變動得越厲害,它就越是跟原來一個樣。經過六天、八輪的投票,義大利回到原點:總統續任,閣揆不變。

81歲的馬塔雷拉(Sergio Mattarella)多次表達他無意連任,刻意放出找新家、打包的消息。然而,義大利的政黨領袖事前沒有協商共識人選,進入投票後仍舊爾虞我詐,即使到了第四輪投票,當選門檻從2/3降到1/2的選票,還是無法選出義大利的第13任總統。

到了第七輪投票,1009位選舉人已經試圖讓參議院院長、情報局長、行政法院院長、大法官闖關,但都鎩羽而歸。無頭蒼蠅般的政黨領袖飛向馬塔雷拉,總理德拉吉(Mario Draghi)也懇請這位憲法專家為了國家穩定,繼續留任。

這是第二次有總統連任,義大利總統一任七年,若馬塔雷拉做滿任期,卸任時已經88歲。

選前專家、外媒看好前歐洲央行總裁德拉吉邁向總統府,但幾乎沒有政黨願意讓他離開總理府。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只有他能在大聯合政府的跨左右政黨間維持平衡,一旦他離開,恐將倒閣。

沒有明說的算計則是,德拉吉若當上總統,不會是一位默不作聲的總統,當內閣逾越歐盟規範,未能進行改革時,他會儘量施展憲法允許的權限。簡言之,有德拉吉在,群魔亂舞的政治人物恐怕逃不出他的如來佛掌心。

馬塔雷拉與德拉吉留在原本的位置上,讓歐盟、投資人與國會議員都鬆了一口氣。

歐盟鬆口氣,有馬塔雷拉的加持,嫻熟歐洲事務的德拉吉可以繼續執行「下一代歐盟」(Next Generation EU)計畫。受到Covid-19重擊後,歐盟在2020年推出7500億歐元的「下一代歐盟」振興計畫,這是歐盟國家第一次共同分擔財政,義大利是最大的受益者,可以分得約2000億歐元,但必須兌現歐盟要求的改革。

投資人鬆口氣,維持現狀至少能夠保持穩定,讓2021年創下的6.5%歷史新高經濟成長率,不致於一下子葬送在無能又毫無責任感的政客手中。

義大利國會議員鬆口氣,因為他們可以繼續留在位置上坐領高薪。如果現在倒閣,下一屆國會大選時,議席將從現在的945席減少到600席,很多議員將會失業,因此他們會儘量撐到會期結束。

儘管如此,德拉吉大約只有七個月的時間推動執政計畫,在這期間,他還得面對蠢蠢欲動準備打選仗的政黨。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一位政治人物說:「如果不是馬塔雷拉當總統、德拉吉當總理,內閣大概只能撐七天。」

馬塔雷拉獲得759張選票連任,占1009張選票的75%,是歷屆總統選舉第二高的得票率。矛盾的是,在跨黨派的高支持率之下,是分崩離析的政黨體系。右派聯盟瀕臨瓦解,試圖主導選舉的聯盟黨兄弟鬩牆,左派民主黨與五星運動同床異夢,五星運動也陷入內鬨。

大法官並被視為總統候選人之一的阿馬托(Giuliano Amato)形容,義大利憲政下的總統與內閣關係,像是手風琴般一開一合,當政黨衰弱,給了總統介入的空間;當政黨能夠主導政局時,總統的職權就被限縮。

近十年來,為了避免義大利陷入亂局,總統對內閣、總理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擔起守護憲政重擔的總統大權在握,其實是義大利內閣制的病徵,也是代議民主的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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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eh-Yi Cheng
地中海豔陽

生長在台灣,生活在義大利的記錄者和學習者,更多「地中海豔陽」下的新鮮事、前塵往事和鳥事,請到專頁繼續閱讀: https://medium.com/solemediterran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