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霸夜訪紅樓】-13-
★橘霸第一猜想 -系列文★（4）
各位看官
最近橘爸喜歡上一個節目『中國好詩詞』了！
裡面除了背詩有趣 ，節目中男神、小清新、學霸穿梭其中 ，煞是好看。 再說說其中最有趣的，我認為是每個關主的出場。 當關主現身的時後，一定要念個幾句出場詩。這裡面有點意思。
不過小聲給點建議。 這出場詩需要琢磨以及安排的細致點 ，才不辜負這個節目的水准 。建議關主們可以參考台灣的國粹 — 『霹靂布袋戲 』 裡面的每個主角的出場詩。這個出場詩，細致地介紹了主角的個性，並且都寫得非常好 。（因為葫蘆自所有大神的詩） 。
在此，野人獻曝 ，分享幾位我喜歡的主角的出場詩：
※清香白蓮 素還真
『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
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百世經綸/邪心魔佛 一頁書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
『六道同墜，魔劫萬千，引渡如來。』
※刀狂劍痴 葉小釵
『刀疾流星行，劍影皓月光。
短暫人生路，難覓俠士蹤。』
※傲笑紅塵
『半涉濁流半席清，倚箏閑吟廣陵文。
寒劍默聽君子意，傲視人間笑紅塵。』
最後一個， 是我最喜歡的出場詩的主角- 劍君十二恨
請看他的出場詩：
『一恨才人無行，二恨紅顏薄命，三恨江浪不息， 四恨世態炎冷，
五恨月台易漏，六恨蘭葉多焦， 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
九恨夏夜有蚊， 十恨薜蘿藏虺，十一恨未食敗果，十二恨天下無敵。』
當這霸氣十足的十二恨出場詩， 隨著『劍君』出現，讓橘爸驚為天人！！ 也才認識這原來來自張潮【幽夢影】的改版：
『 一恨書囊易蛀，二恨夏夜有蚊， 三恨月台易漏，四恨菊葉多焦，五恨松多大蟻， 六恨竹多落葉， 七恨桂荷易謝，八恨薜蘿藏虺， 九恨架花生刺，十恨河豚多毒。 』
而劍君的『一恨才人無行，二恨紅顏薄命』 ，則是從【幽夢影】的側批者之一:石天外所評的話中得到的：
石外天曰：『予另有二恨。一曰才人無行，二曰紅顏薄命』 ，
因此再加上『未食敗果』與『天下無敵』這二恨，組成了劍君他經典的十二恨。 真是個性十足又令人拍案叫絕。
從橘爸的標題就可以知道， 今天，就是要談【幽夢影】跟【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關係。
先簡單摘要【幽夢影】幾個特色：
1.作者 黃山 張心齋，張潮 『潮』這個字取自才奔六海，如潮澎湃充滿。
2.成書在南明清朝時期 也就是 康熙年間
3.根據原跋：『書名曰夢曰影，蓋取六如之意』
順便給各位看官科普一下，『六如』出自金剛經：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4..這是一本獨創文體。也是『臉書體』集結成書的第一個創始。
怎麼說呢，這種文體是作者張潮書寫感悟短句正文，有如發個臉書短文。出版者則將原來傳閱後的作者親朋好友的批文，一起記錄下來，付梓成書 。有如臉書底下的回應。 張潮寫得精細正經 ，回文者無不賣弄機巧 ，各各段子手 ，相互輝映 ，讓人邊看邊不禁拍案叫絕。
又，怎麼知道幽夢影這是首創呢？
當然，此書原跋就寫了：
『昔人著書，間附評語。若以評語參錯書中，則幽夢影創格也』 ，
為什麼要這樣作呢？？因為這種作法：
『詩言侑旨,前於後喁, 令讀者如入真長座中,與諸客周旋. 聆其謦亥,不禁色舞眉飛,詢翰墨中奇觀也』 。
這句白話言之就是 ：幽夢影的作者與批者間錯交談，讓讀者有如身在其中 ，看著主人與機智的文友對談 。而更現代的說法就是，讀者就像是在看張潮的臉書呢。
5.批書者，張潮的清朋好友，皆是一時名士。高級段子手。
但是，各位看官， 橘爸不會隨便在紅樓小組裡面提到這件事情 ，所有的提起的原因 ，都是因為裡面的人都是紅樓緋聞的主角： 有
大帥哥 冒辟疆 -《影梅庵憶語》、 有才子張竹坡（張潮親戚）-金瓶梅第一才子書批書者， 還有幾個和尚。 更還有 查二瞻-查士標，字二瞻，號梅壑散人 （請記得 王以安曾經索引出由第一章考究裡面藏了一個『查曰』 ）、 還有姓石的石天外等人。
這些人的登場 ，讓人在看【幽夢影】時，多留一些心眼。 對於【幽夢影】的簡述，先到此為止。
在正題前， 讓我們再多欣賞除了幽夢影十恨之外的有趣段子：
之一
幽：
『藝花可以邀蝶，累石可以邀雲， 栽松可以邀風， 植柳可以邀蟬， 貯水可以要邀萍，種蕉可以邀雨， 藏書可以邀友，積德可以邀天。』
批：
崔蓮峰曰：『釀酒可以邀我。』
之二
『景有言之極幽而實蕭索者，煙雨也； 境有言之極雅而實難堪者，貧病也； 聲有言之極韻而實粗鄙者，賣花聲也。』
批： 張竹坡曰：『我今幸得極雅之境。』
之三
『厭催租之敗意，亟宜早早完糧； 喜老衲之談禪，難免常常布施。 』
批：
釋中州曰：『居士輩之實情。吾僧家之私冀，直被一筆寫出矣。』
各位看官
笑完之後，我們回頭細究【幽夢影】跟一般的批書有何不同：
☆1.如原跋所言，一般的書，其批書都在後面。
☆2.批書者，有作者自評，也有他人評，但是他者通常為一人所評，不會集合一群人七嘴八舌批書。
☆3.更重要的是，
【幽夢影】的文與評相間的文體，這個是有意為之的創作結果 。並且前敘也提到了 ，原書的『跋』中，跋文作者楊復吉，也特地提到這種新裁，新文體的產生 。
☆4. 從【幽夢影】書中正文得知，張潮以及批書者的創作此新體的動機與演變沿革 ：
『積畫以成字,積字以成句,積句以成篇,謂之文。文體日增,至八股而遂止。如傳奇小說,皆自無而有。方其未有之時, 固不料後來之有此一體也。逮既有此一體之後,又若天造地設,為世所應有之物。然自明以來,未見有創一體裁新人耳目者。遙計百年之後,必有其人,惜乎不及見耳。 』
此文是張潮感嘆過去文體一直變化，有所創新， 但是到了明朝，死板的八股文體占據文壇，造成結束了文體的發展。 又感嘆明朝以來沒有新人耳目的文體，認為百年之後，一定會有新文體的發生。 因為傳奇小說這種文體也是無中生有，憑空冒出來的。
接著，延續在張潮感嘆底下的評語， 卻對於明末清初怎樣有新體裁這個議題，開始進行了討論與腦力激蕩。請看批文：
陳鶴山曰： 『此事先生應以創體身得度者。即現創體身而為設法』
（橘爸白話一下，這是佛教用語。 這句意思是，這件事情，作者應該為那些會因為創造新體裁而證道得度的人，身先創造新體這個法門。）
孫愷似曰： 『讀《心齋別集》，拈四子書題，以五七言韻體行之，無不入妙，嘆其獨絕。 此則直可當先生自序也。』
(查了一下，幽夢影應該就是《心齋別集》，應該這是還沒出版前的暫定名詞。 這個意思以及討論的意境比較淺，批者認為張潮的正文文體格式已經是新體裁了)
張竹坡曰： 『見及於此，是必能創之者。吾拭目以待新栽。』
(張竹坡肯定張潮本是一個創新之人。 期盼張潮創新新的體裁發生)
.
各位看官
看到這裡 ，應該跟我一樣亢奮鼓舞。
因為一本書的寫作史、寫作動機 以及我們看到的這本書 — 這群文人的成果，清清楚楚地攤在我們眼前。
這本《幽夢影》在張潮仰天長嘆、登高一呼，經眾人腦力激盪之後，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 ，原跋裡重重強調的：『昔人著書，間附評語。若以評語參錯書中，則幽夢影創格也。』 也就是正文、 評語參錯書中的新體裁 — 我們現在說的『臉書體』 — 帶來了『詩言侑旨,前於後喁, 令讀者如入真長座中,與諸客周旋， 聆其謦亥, 不禁色舞眉飛,詢翰墨中奇觀也！』讓讀者身歷其境的效果！
請問，平心而論， 這是不是就是【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文本加評論的這種文學形式，給人帶來的感受？？
再看【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與【幽夢影】相近的特色：
1.非一人所評語 有許多人評語
2.評語參錯書中
3.各個段子手
如果【幽夢影】文體沒有出現， 即使金聖嘆斷然斬斷【水滸傳】為七十回 ，也不能斷言【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種 — 正文夾多人評述/對談 — 的文學形式之必然存在。
一旦看清楚【幽夢影】文體演變、作者動機以及原跋中新體裁的盛大的宣言 ，並且這個時代的背景是明清交界期間 ，在金聖嘆以及張潮都在期盼新文體， 並且把他們的野心與作法， 示範性與表率性的寫入書中的『為往聖繼絕學』的雄心豪志， 後代文人才子怎麼可能不會躍躍欲試？？ 怎麼可能沒有進行新體裁的創作呢？？
既然【幽夢影】的體裁已經在原跋中訂定為新體裁 ，我們在客觀認定 的確也是全新的『臉書體』的創作 。在清朝三百多年看來，除了【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之外 ，再也沒有類似文體的小說出現 ，如果不是【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繼承，也沒有任何繼承的痕跡了。
怎麼可以？ 怎麼可能？
因此脂評一定是繼承這種作法了。
正因為【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繼承【幽夢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作了前所未有的大創新以及體裁的超級大跳躍 ，才會讓三四百年來的清朝以及我們現代人都在為紅學痴迷 與追尋 ，不是嗎？
再看 ，曹雪芹這個超級喜歡畫葫蘆（按：『葫蘆』來源：第一回蒙側批：【畫的雖不依樣，却是葫蘆。】）， 拿別人的小說 戲曲 四書五經 賦來做文章的大才子 ，會不知道金聖嘆的【水滸傳】？他會不知道【幽夢影】？
【幽夢影】這個體裁，可是一個好法門。 並且是一個大挑戰。 對作者以及他的親朋好友 ，這些自視甚高的段子手諸位而言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本書，不更是一展身手的好機會？
請看脂評在石頭記中穿插打渾的生動：
（第八回 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
『。。。寶玉亦湊了上去，從項上摘了下來，遞在寶釵手內。寶釵托於掌上。』
甲戌夾批： 『試問石兄，此一托比在青埂峰下猿啼虎嘯之聲何如?』
接下來就有回應
『余代答曰：“遂心如意。”』 （靖藏）眉批。
哈哈哈
這不就是【幽夢影】的效果？
細想，【幽夢影】猶如背著陽光，奇幻地跑在【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時光之前的影子 。更貼切應該說是一種另類射覆 或是看影子形狀以猜物的游戲 ：
【幽夢影】這個體裁，描繪出了【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輪廓，【幽夢影】如一張清晰可以指認的影子而存在著 。
因【幽夢影】之『影』（射） 我們更可以反指【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實體的確實存在（覆）
也恰是【幽夢影】，讓我們更加確定在那個時代之下，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這種 小說正文與多人評語參錯的有趣創作文體之必然發生。
【紅樓夢】原本就是含有脂評的批語在內。而我認為紅樓夢真正的文體應該是正文加批文，才是完整版本。更以此得證。
文章最後 僅引劍君墓志銘為終：
『劍歌未徹角笙散，君子志，裁作新恨，
更成雲山千疊，才人難得，留待白首人間』
劍君莫恨，張潮莫嘆， 如今【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新裁已成 ，並成為天下奇書 。這種體裁，古今中外、 中方西方從未曾有！！！
為了呼應， 橘爸把劍君墓志銘末句修一下，以符合本文意義：
『才子難得 ，更留新裁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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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潮以及文友們創了一個法門 ，脂 芹入了此法門，並深得其中三昧， 從此得道成佛。而今後三百年，我等平凡人子皆受惠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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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霸夜訪紅樓
預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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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霸第一猜想：【石頭記】為《春秋》脂評為《左傳》★
系列文1-【石頭記】為《春秋》脂評為《左傳》
系列文2- 花宴之後的薙髮游戲
系列文3- 何謂《春秋筆法》？
系列文4-【幽夢影】法門
系列文5-【紅樓夢】到底是不是隱寫史書?
★【橘霸夜訪紅樓】目錄★
★ 參考文獻★
- 夢覺主人 紅樓夢序
- 神秘的《甲辰本》和夢覺主人序
- 幽夢影/張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