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每個人的基本收入讀本｜從基本收入，反思工作與生活的全新意義
窮人迷思、低收入者津貼的瑕疵，與基本收入變革。面對這少數人得利的時代，我們是否已經準備好迎接？
富人越富，窮人越窮。這幾乎已經成為近些年，世界各國人民心中所呈現出來的現實縮影。而進入到了二十一世紀之後，貌似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的當選，使我們更能夠注意到，民粹主義正如病毒般迅速擴散至全球世界各地，驟然喚起了勞動階級百姓們沉寂已久的躁動與憤怒。
這些歷任站在台上的政治人物，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未曾將目光聚焦在勞動階級百姓們遭遇到的問題上。而這群百姓同樣為了生活拚命、面臨許多困境，卻沒有人在乎；他們應當要有的權利與尊嚴，卻也從來不被政黨政客、主流媒體給重視。我們因此可以這樣說：川普的上台，不過只是反映出長期被「菁英們」忽視的現象或問題，同時也因為背後的經濟、政治與文化的推波助瀾，才得以讓川普、以及之後愈來愈多群起模仿的「小川普們」站穩在這波襲捲全球的浪頭上。
「基本收入」將會為人民帶來什麼？
在這樣的大環境底下，有愈來愈多人紛紛提出不同的解決方法。以本書的作者，蓋伊．史坦丁（Guy Standing），這位經濟學家，同時也是國際基本收入研究組織「基本收入全球網絡」（BIEN）的聯合創始人，就大聲呼籲了「基本收入」變革的重要性。（註 1）
有部分國家開始採取「試點計劃」，藉此觀察基本收入帶來的影響會有多少。而這之所以愈來愈受到關注的原因之一，是一般人漸漸體認到，當前的經濟與社會政策已導致貧富不均與不公不義的情況嚴重惡化，並隨時可能分崩離析。
而支持基本收入的一項重要論點，是它能夠讓人民產生某種溫和的誘因，去從事有助於再生產與改善家庭與社會生活的工作，而這種型態的工作也將更有價值。（註 2）
「我們的文化重視就業，並不是因為就業在本質上能讓我們感到幸福；而是因為在一個重視就業的文化背景下，一旦被雇用，我們就會比較快樂一點。」 — — 凱特．麥法蘭（Kate McFarland）
當然，由於全球化與科技技術的變革，使得今日勞動市場上的許多有給職職缺，再也無法提供足以讓人擺脫窮困、或是藉由社會流動（Social Mobility），來提高自身的社會地位（包括工資與所得）。同時也使我們注意到，目前的社會現象，處在一個愈來愈高比例的所得只流向少數者，他們靠著實體資產、金融資產與智慧財產等收益過著富裕無憂的生活；相對的，勞動階級百姓的工作項目變得愈加稀少且單一，或是從事富裕者不願做的工作來藉以維生。
或許你我都曾聽說過自動化技術、人工智慧（AI）對一個國家的進步能夠帶來多少好處，但可能鮮少意識到它對於勞動階級的工人來說，是具有多大面積上的心理恐懼。
因此，本書鄭重提出來，目前的我們迫切需要建立新的所得分配系統，而基本收入必須在這個系統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註 3）
反對立場的聲音：現行低收入戶補助津貼、窮人迷思
在知道了基本收入制度所要改善的問題後，我們可能會聯想到現行採用的「財力調查式社會救助」，並且拿來做比較。然而，不只本書作者所提出來，早期已有不少書籍、文章等研究觀點，就說明了這種制度當中的「低津貼領取率」嚴重問題：（註 4）
在每個國家，幾乎所有和財力調查式計畫有關的證據都顯示，很多有權領取津貼的人最後並沒有領那些錢。原因包括：他們基於恐懼、感到羞恥或無知等而不願去領取津貼、或是請領失敗，以及基於某些瑣碎的理由（例如，與審核人員見面時遲到等），被基層文官拒絕發放津貼。而那些基層文官之所以會那麼做，部分是基於自以為是，部分則是認為否決那些人的請領，對他們自己未來的職涯發展有利。（註 5）
基本收入會導致工資降低？
有些反對者宣稱，基本收入制度將會促使雇主認為可以減少支付酬勞，進而導致工資的整體降低。
然而，基本收入的支持者則是站在相反觀點，而如同前述所提到的，基本收入將有助於人民去從事「再生產與改善家庭與社會生活」的工作，換句話說，這將讓他們較有能力去拒絕明顯帶有剝削色彩的工作條件，同時也較有信心和雇主協商得到更高額的工資。至少就最低的限度來看，人們將因為領取基本收入，而擁有較大的自由來決定是否樂意接受低酬勞、或甚至無酬的工作。（註 6）
窮人是否懂得如何聰明消費？
有許多反對發放基本收入的聲音中，認為低收入者會將基本收入揮霍在「私人惡習」上 — — 有時是出於無知，有時是出於意志薄弱，有時則是因為個人的「不良性格」。
然而，研究結果和一般人的成見恰好相反：（註 7）
過去的計畫與經驗顯示，相關給付款項多半被領取人花用在「私人良善用途」（private goods），例如子女的食物、勞健保與就學費用等。不僅如此，多項研究顯示，由於領到基本收入或現金移轉，領取人用來緩解困境或絕望狀況的所謂「治療公害」（又稱為「補償性公害」） — — 毒品、酒精與香菸等 — — 的支出反而降低了。
換句話說，擁有基本收入，將讓低收入者更能夠獲得「掌握自己人生的機會」。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提供我們基本經濟上的安全感 — — 在今日全球資本主義的環境下，經濟上的不確定性（uncertainty）通常是造成不安全的主要原因。
毫無疑慮的，基本收入並無法根除貧窮。但事實上，也不會有任何一項政策能夠達成這個目的。同時，基本收入的好處也在於，它不只鎖定發放給「窮人」，而是遍及全體國民。在這概念中，我們必須要先體認到，所有人 — — 不是只有「窮人」而已 — — 都有可能會在生命中的某個階段需要得到無論是經濟、或心理上的支援。
值得政府與人民思考的未來
不過，就定義來說，試點計畫只是一種短期的變革，因此，這也會引發兩個疑問：如果實施的是長期「永久性」變革計劃，那麼它產生的影響會不會和短期試點計畫有所不同？而當試點計畫結束後，它的影響會不會逐漸消失或甚至被逆轉？如果要邁向以基本收入作為所得分配新制度為主的未來，那勢必要找到一種方法，是能夠解決現有制度過於錯綜複雜的問題。
最終，我們唯一能確切知道的，是這個世界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理想或最佳方法是可達成這項目標。不管是在哪一個社會，這些方法部分還是取決於經濟體系的結構與舊福利制度的結構，更包括人民、社會、經濟、國家是否支持等因素，這些也都得通盤考慮進來，才能真正建立出屬於一個國家的更好的未來。
註 1：許多支持基本收入的學者與研究專家認為，在現今民粹主義當頭的時代，基本收入的採用與它可能帶來的影響，會更容易受到國家政府以及百姓的注意。註 2：關於創意與再生產工作，基本收入的實施，將允許更多人追求自己熱愛的目標，不僅限於經濟寬裕者。這不只能達到個人層次的滿足，還能透過鼓勵創業、有創意的努力，以及對整個社會有益的各種事務，對社會產生巨大的紅利。頁 193。註 3：當制度實際採用後，許多困難及挑戰仍然有待突破，其中一項就是必須先行思考，舊有的制度要如何過渡到新的政策上，更何況大多數國家的政策都相當複雜，幾乎每一件政策或規定都相互彼此牽連在一起。註 4：這裡推薦可以去閱讀《下一個家在何方》、《窮忙》這兩本書，裡頭就有描述許多低收入者，從申請到領取的過程中會遭遇的種種難題，以及領取了補助後，制度上的規定又會對他們造成哪些麻煩。但是基本上，有更多的窮人其實是很難申請到任何補助津貼。註 5：頁 207。註 6：2016 年 6 月瑞士舉辦基本收入公投前的一份民調詢問受訪人：如果基本收入通過公投並開始發放，你是否會停止原本的經濟活動？在暗示每人發放二千五百瑞士法郎基本收入的前提下，只有 2% 的人回答「會」停止 — — 儘管那個金額是多數人認為能讓生活達到「舒適」水準的金額。然而，卻有三分之一的人回答別人「會」停止原本的經濟活動！有超過一半的人表示如果能獲得基本收入，就會趁這個機會去受訓，另外，有超過五分之一的人表示自己將試著獨立。有 40% 的人表示將做一些或做更多志工工作，還有 53% 的人說自己會花更多時間陪伴家人。基本收入的目的不是要讓人民有錢得以無所事事，而是要讓他們有機會可做自己希望做且有能力做的事。頁 178。註 7：頁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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