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盡頭的藝術旅行─行前篇
2017奧能登國際藝術祭
2016年10月走訪過的瀨戶內藝術祭，讓我驚艷不已，當時一邊感受著海風，一邊在島與島之間尋訪，與藝術品和當地人的相遇，滋潤被繁瑣日常汲取而乾涸的心靈，在地美食和新鮮風味當然也大大滿足口腹。返台後，旅程的種種仍讓人念念不忘。於是2017年，當我發現又有北川富朗阿北策畫的新藝術祭，就又心癢難耐，開始想著各種前去朝聖的可能。
2017年的日本，雖然沒有已具高知名度的瀨戶內或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但可說是藝術祭在各地百花齊放的一年，光是北川監督的新藝術祭，就有六、七月長野縣信濃大町的「北阿爾卑斯國際藝術祭」，和九、十月石川縣珠洲的「奧能登國際藝術祭」。
而我之所以鎖定「奧能登」，是因為它看起來最難去（笑）。「奧能登」的「奧」，日文是深處、裡面、盡頭的意思。這藝術祭可是號稱「 最涯の芸術祭、美術の最先端」呢，到天涯海角看最先端的藝術，不是很吸引人嗎？
那麼首先，讓我們來評估交通的可行性。
珠洲，這個陌生的名字，是個位在能登半島最北端的城市，也就是藝術祭logo「スズ」的這個地名。能登半島在哪兒呢？從北陸大城金澤出發，向北開車約半小時路程便進入能登半島範圍，這樣講或許台灣的大家比較有概念。但是要到半島最突出於日本海的尖端，卻不太容易啊。
目前鐵路從金澤出發，只能到達能登半島中段的「穴水」，曾經從穴水開到珠洲「蛸島」的鐵路，已在2005年因利用旅客人數太少而廢線停駛。比較可行的方式有，從日本國內線坐飛機到能登的里山機場再租車自駕，或是從金澤搭三小時巴士前往，抵達珠洲以後靠藝術祭規劃的接駁公車移動。但對外國旅客來說，這兩個選項都很花時間又花錢啊。
在此要感謝我的親密旅伴，不僅一口就答應了旅行的邀約，還在我苦惱交通問題時，主動提出從金澤自駕的方案，讓行程安排的自由度瞬間大幅提升，加上能登的高速公路「のと里山海道」不收過路費，租車時只要向車行說明會在珠洲的旅館投宿，還能得到珠洲觀光配套方案3000日元的住宿折價券，整個有划算！
移動方式確認後，來了解一下關於能登的背景知識吧！蒐集資料時除了網路上的資訊，我主要依賴的便是藝術祭出的官方導覽書。
我很喜歡藝術祭的導覽書，瀨戶內的時候也買了一本，其中的美術編排不僅賞心悅目，內容也既豐富又實用，只是單純去旅行也可以使用。北川策展理念強調的藝術與當地人文、地景、風物的結合，在實際出發前也可以在導覽書中體會到。在珠洲各區域的作品介紹之間，導覽書巧妙地安排精簡篇幅的時空之旅，為讀者勾勒出能登大致的輪廓，讓珠洲不再只是遙遠的想像。
珠洲的地理位置帶有雙重性，曾經的最前端，現在的最末端。三面環海的能登半島，過去是日本海周邊國家往來的玄關，遣唐使、修行僧和留學生皆經由此道旅行至亞洲大陸，江戶時代的「北前船」也在此停靠帶來繁盛的商業，可說是當時日本海交通和文化交流的最「前」端。但當運輸交通的重心由海運轉變為陸運，能登半島最「末」端的地理位置反而相形不利，人口外流，市鎮漸漸沒落，目前這個面積只比台北市小一點的城市，人口不到一萬五千人，連鐵路也開不到了。
半島的西岸稱為「外浦」多屬岩礁海岸，有著被海浪侵蝕形成的奇特景貌，而東岸「內浦」以沙岸為多，有曲折延長的海岸線景觀。位於寒暖洋流交會之處，能登捕獲的魚種豐富，又因海流和半島地形交互作用產生渦流，魚群滯留，漁獲量也豐厚；江戶時代還有捕鯨的傳統，鯨魚的各部位或可供食用，或可加工製成用品，油脂還可作肥料或燃料，幾乎沒有一處浪費，當時的人們還有亡者會投胎成鯨魚回到出生地向村人報恩的說法。
能登自古也是向加賀的藩屬地區，年年向加賀進貢白米。除了山間可見梯田的景致，輪島有名的「白米千枚田」是利用山坡斜面而作的面海梯田，形成特殊的風景。
這裡還是日本除了瀨戶內地區外製鹽發達的地方，但不同於日照時間長的瀨戶內，能登因有山有海，海水和燃料取得容易，而盛行「揚濱式」製鹽法。而能登女性不只在鹽田工作，也作為潛水捕魚貝的海女而活躍，還要參與農事，因此有句俗諺「能登のとと楽、加賀のかか楽 」，說的就是能登女性勤奮工作，倒是男人就無所事事樂得輕鬆的樣子，而以金澤為中心的加賀地方因為傳統是武家社會，情況便顛倒過來。
感念於自然神的恩惠，也為祈求農漁豐收，光是在珠洲就有約80座神社。保存完整的大型燈籠祭典 ─「キリコ」切籠祭，每年夏秋在能登半島大小城市舉辦超過200次，而九、十月間在珠洲各神社流輪舉辦60餘場，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有一場，可惜我們待在珠洲的那晚沒有遇上，只有白天開車經過海邊時看到正在準備中的燈籠車。
豐富的自然地貌， 以及許多保存至今的獨特傳統農漁技法和祭典文化，正與日本提倡的「里山里海」─人類社會與自然生態共生的地景概念相符，在2011年，能登半島也被列入世界農業遺產。
讀完這些關於風土民情的介紹，導覽書的另一重點當然就是藝術作品，因旅遊時間有限，事先篩選排序「必看」，和「沒看到也要說服自己不會太遺憾」的作品，也是準備功課之一。有趣的是，此書出版之際，許多作品其實尚未成形，因此導覽書裡收錄的可能是藝術家的手稿或是發想的隨筆，還未能窺見作品的樣貌，也有可能實際作品跟當初藝術家的手稿落差很大，但這也是親身走訪才會發現的趣味了:)。
下篇開始會是行程和拜訪的作品紀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