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唯美我有話說 #5】唯美狂人,在這地球生存好辛苦的啊
這幾篇系列文,介紹的是我目前欣賞過的創作作品中,最讓我心生震盪的唯美狂人。觀察他們的特質,可以發現他們都有一些相似之處:
1. 自戀
《千年女優》的千代子,愛的是不斷追逐的自己;《黑天鵝》的妮娜,愛的是內在被隱藏的本我;《搖滾莫札特》的莫札特,貪戀於女人香中,但最愛的到底是完美的音樂與自由的真我;即便是《霸王別姬》裡愛段小樓至死方休的蝶衣,他愛的也只是那個得不到的摯愛,與那舞台上羽化成蝶的自己。
歷史上最知名的「初代唯美狂人」:納希瑟斯(Νάρκισσος),正是這種顧影自愛、孤芳自賞者的象徵。他們追求的極致之美,總是不見容於世,他們唯有在自己身上挖掘──因為不幸的,在他周邊的「庸人」身上,他們往往看不到自己想追求的「美」。
2. 瘋狂
另外一個最常為世人觀察到的特質,在於他們的「瘋癲」。在古代,這種瘋癲或許還可被視為「通靈」一般,具有神聖的色彩。但在現代,他們就只能是被正常社會排斥的、「不理性」的象徵。
但,為什麼這些唯美狂人,總是「不瘋魔,不成活」呢?說到底也正是因為他們想追求的事物,是難以企及的吧。就像看到了彩虹的狗,他們可能要耗上百年、千年,才能讓世人了解他們瘋狂的事物,是「真實存在的」。在那之前,他們注定只能成為世人眼中的「瘋子」。
簡而言之,唯美狂人,是一種生存起來很辛苦的人種。宛如錯生於地球的外星人,徒有超越地球的視野,但因為說的都是外星語,所以註定孤獨終生。
或許你會說,欸我介紹的唯美狂人都是「虛構角色」啊,真實世界哪有這麼「唯美」的存在?
我覺得有趣的是,正是因為「唯美狂人」不好當,所以才有這麼多「虛構的唯美狂人」:因為那種為美飛蛾撲火的精神,是許多藝術創作者、哲學家、文學家、甚至數學家、科學家心目中極致的「美麗境界」。許多人一生,或多或少都有一兩件事,是讓他們願意以「唯美狂人式」的精神去奉獻追逐的。
這就是為什麼「唯美狂人」的故事,從古到今從未消滅,至今依舊在不斷傳頌────古代我們為捨己為人的耶穌之死流淚痛哭,而現代我們為狂野叛逆的搖滾樂手歇斯底里、為清麗絕美的女神男神投擲崇拜與熱情。
在這個「神話已死」的年代裡,「唯美狂人」的意象,是新世代的「神」。我們對他們恐懼又崇拜,像觀賞火焰,既深感共鳴,卻又怕引火自焚。
但,崇拜「虛構的唯美狂人」很容易,成為「唯美狂人」,可不容易啊。
飾演《搖滾莫札特》主角的米開朗基羅・洛可汀(mikelangelo loconte)曾坦言,詮釋「莫札特」那為自由與美奉獻至死的精神,讓他入戲太深,甚至一度陷入憂鬱,必須住院休養。
以絕美容姿幻化為多元面貌性別的搖滾巨星大衛鮑伊(David Bowie),也曾因為對自己形塑出的「唯美形象」:Ziggy Stardust與The Thin White Duke入戲太深,陷入錯亂陰鬱的迷幻世界,委靡了一段時間。
我們更別談那些歷史中真的為美殉道的可憐狂人。為愛為美犧牲一切的王爾德,他讓自己活成了自己筆下的「格雷」,最終卻只能淒涼而死。描畫超越世間想像畫作的梵谷,也只能在極度抑鬱中孤苦而亡。
說到底,一個人類,渴望去追求超越自身框架能及的事物,本就注定是極度苦痛的事。不僅造成自己的苦,在旁邊陪伴的人也往往遍體鱗傷。
但不可否認的,正因為有他們自戀而瘋癲的狂熱存在,才能改變世界:
要有像莫札特一樣的狂人,世界才知道自由之可貴;
要有像妮娜一樣的狂人,世界才知道壓抑的本我有多美;
要有像千代子一樣的狂人,世界才知道人竟可執著一生跳出體制而活;
要有像蝶衣一樣的狂人,世界才知道非人也有存活的意義。
想活出自己的「道」,有時候,必須先跳出「文以載道」,必須先變成「邪魔歪道」。然後才能「得道」,甚至改變「世道」。
詮釋唯美精神最貼切的一段話,莫過於作家傑克倫敦(Jack London)所說的:
「我寧願是燃燒過後的灰燼,也不願作地上的塵土。
我寧願我的星火在耀目的火光中的燃盡,也不願任其乾腐窒息。
我寧願做一閃而過的流星,每一個原子壯麗的發光,
也不願做永恆沉睡的行星。
為人的使命是去活,而不是存在。
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延長生命。
我會用盡我的每一秒。」
傑克倫敦的這段話,總讓我想到大衛鮑伊的逝世前寫的這首歌《black star》。璀璨一生的流星,終於要離開地球,前往他的星系了。就跟《千年女優》的千代子搭上飛船一樣,唯美狂人們用一生,在地球留下炙熱耀眼的足跡後,便揮揮衣袖,啟程奔向屬於他們的「美麗境界」、那個他們真正歸屬的「家園」。
感謝唯美狂人們,願意燃燒自己化作照亮地球的流星,才能讓像我這樣的庸人,有幸可以看見一點,超越地球框架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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