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飆的瓦斯費與電費

Chieh-Yi Cheng
地中海豔陽
Published in
Aug 31, 2022
顧客滿堂,但商店大喊吃不消,收入全被瓦斯費和電費吞噬(攝影/鄭傑憶)

通貨膨脹不見緩和,義大利人現在打開電費、瓦斯費帳單時更是膽戰心驚,害怕看到驚人的天文數字

餐廳、咖啡館和旅館的大門上貼著瓦斯費與電費帳單比較表,去年8月350歐元,今年8月1600;去年2萬,今年6萬。工廠一樣叫苦連天,去年6萬的瓦斯費,今年飆漲到48萬。一家咖啡館乾脆省掉數字:「去年2千,今年是『黑暗』」。

滿滿的餐廳,旅客擠滿景點,旅館住房率滿到9月,超乎預期的經濟成長率,被疫情悶了兩年,這是一個歡樂解放的夏天。但掃興的烏鴉嘴提醒著,度完假回家的義大利人,將會發現一個極為艱難的秋天。

夏天還沒結束,苦日子已經開始。通貨膨脹不見緩和,義大利人現在打開電費、瓦斯費帳單時更是膽戰心驚,害怕看到難以估計的天文數字。歐洲的天然氣價格在8月26日攀上339歐元/MWh的歷史高點,是去年此時28歐元/MWh的12倍,是目前美國價格的十倍。

即使顧客滿堂、訂單滿滿,商店和工廠都大喊吃不消,收入全被瓦斯費和電費吞噬,開業甚至是種負擔,一些高耗能的玻璃廠、瓷磚廠考慮暫時歇業。

忙著選舉的政黨忘了他們在一個月前讓政府倒台,正在競選扛起治國重任的職位,大聲呼籲看守總理德拉吉(Mario Draghi)快點拿出辦法來。候選人提出免稅、補助、凍漲帳單等建議,但德拉吉拒絕讓債台高築的政府扛上更多的債務。

俄烏戰爭在2月底爆發後,高度仰賴俄國石油和天然氣的歐盟擔憂,接著是能源危機。油輪運輸的石油不難找到替代的供應商;相較之下,俄羅斯的天然氣經由輸氣管進入歐盟,替代不易。

開戰一個月後,德拉吉3月底前往布魯塞爾參加歐盟高峰會時,提議對進口天然氣的價格設置上限,並著手改革電費計算公式,由於歐盟是共同市場,必須從歐盟層級推動,無法靠單一國家政策解決。

再生能源占歐盟電力供應近四成,但天然氣在電費計算占到八成,高估了電價(攝影/鄭傑憶)

但德國擔憂此舉會讓俄國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不開心,停止天然氣供應,然而,德拉吉認為不管歐盟怎麼做,普丁都會把天然氣當威脅的工具,威脅讓歐洲「斷氣」。事實證明,俄國正以各種歲修、零件不足等藉口關閉輸氣管

德拉吉5月前往美國時,遊說拜登(Joe Biden)對能源價格設置上限,否則面對制裁的俄國會因為價格飆升賺得滿盆缽。很不幸的,德拉吉再度言中,俄國的天然氣出口雖有下滑,但中國,以及西方認為是盟友的印度大量買入俄國石油,今年俄國的石油出口金額不降反升。

6月底,G7在德國舉行時,拜登表示他支持對石油價格設置上限,但義、法認為,對天然氣下手比較容易,因為仰賴輸氣管的俄國,一時找不到跟歐盟一樣大的替代買家。

擔任過歐洲央行總裁,經濟學家出身的德拉吉明白干預市場的代價和難度,還有國際協調的重重障礙,但他也對投機客的炒作行為心知肚明。德拉吉認為,歐盟飆升的天然氣價格不只是供需問題,而是投機炒作。3月底,歐盟討論設置價格上限的風聲傳出,市場得知獲利空間有限,價格隨即滑落。

8月29日歐盟執委會表示正在研擬設置天然氣價格上限後,同樣的現象再度出現,翌日的天然氣價格下滑到282/MWh,跌幅達到17%。然而,這時候採取行動距離德拉吉首次提出建議,已經過了5個月,而歐盟預計要到9月9日才會開會討論。

面對翻了數倍的帳單,不知道伊於壺底的商家、工廠和平常百姓家,還要等上十天,才可能知道歐盟的計畫,而依照歐盟國家「議而不決」的習慣,政策落實還是未定之數。

被疫情悶了兩年,這是一個歡樂解放的夏天,隨之而來是艱難的秋天(攝影/鄭傑憶)

歐盟的天然氣躉售價格與荷蘭的交易所連動,但交易規模遠低美國、英國的交易所,容易遭到投機客操弄。因此可能的改革之道是,讓歐盟的天然氣價格與美國掛勾,沖淡荷蘭交易所的重要性。當歐盟飽受能源飆漲之苦,因期貨交易賺得荷包滿滿的荷蘭對改革興趣缺缺,宣稱現在的市場機制有效率,不該扭曲市場機制。

靠天然氣取暖的歐盟擔憂冬天斷氣,計畫在秋天填滿八成庫存量,導致市場機制迥異於常態運作,面對高價仍繼續買入,不會逢高賣出,讓價格居高不下。

今年3月底,德拉吉還建議改革歐盟電力價格的計算方式。即使再生能源已占歐盟電力供應將近四成,但天然氣在電費計算仍占到八成左右,在能源危機下高估了電價。許多家庭陷入困境,企業商家幾乎被高不可攀的電價拖垮時,但電力公司利潤飆升。

競選跑攤的政客大喊要搶救人民,但提出的多數是腳痛醫腳,或是讓財政惡化的飲鴆止渴,德拉吉則在數個月前,已經指出結構問題,並在國際上遊說。

德拉吉尚未卸任,一些小黨已經開始想念他,希望他在選後留任。不過,選民是健忘的,9月底選舉落幕後,將是一個更艱難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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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eh-Yi Cheng
地中海豔陽

生長在台灣,生活在義大利的記錄者和學習者,更多「地中海豔陽」下的新鮮事、前塵往事和鳥事,請到專頁繼續閱讀: https://medium.com/solemediterraneo